柳大掌櫃已經把燒藍摸索出來, 現在就沒之前那麼忙,他一鼓作氣招了六家一起開會商討入夥事宜。
六家總不是一兩家那麼容易談的,大家七嘴八舌的意見多, 要求多, 誰都想和聶青禾靠得更近一些,得到的好處自然也更多。
他們每一家都覺得,自家足夠支持聶青禾搞這些生意的,根本沒有必要另外幾家摻和。
但是聶青禾和柳大掌櫃想法一樣,和一家合作容易被拿捏, 不如幾家一起合夥。
目前的生產一切照舊, 他們談多久也不會影響之前的生意, 而新的彩妝要來年才能大批量製作, 今年頂多做口脂、麵霜、麵膜這些, 所以也不會耽誤什麼。
一開始先把各種問題亮出來,吵明白了,以後合作的時候才會沒有芥蒂,按章辦事。
所以那個聯合鋪子的幾家代表人每天都去開會,每天都吵個不休。
溫娘子主動把溫娘子梳妝樓的招牌改成聶氏美妝樓,換了牌子就催著聶青禾趕緊搬過去。
聶青禾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就去跟六家代表人再開一個會議,把聯合鋪子的基本章程定下來。
他們出資給她, 她用來租院子開作坊,租鋪子做門麵, 生產出來的產品他們六家都可以來進貨。當然進貨價不會都一樣,因為他們六家生意擅長處是不同的,比如賣彩妝,金家是怎麼也賣不過趙家的。但是如果賣瓷器, 柳家也賣不過金家。
肯定誰的出貨量大,誰的進價就更優惠一些。
聶青禾規定他們的銷售量定進價,而不是他們的拿貨量,她不喜歡那種傳/銷模式,為了壓低進價自己拚命拿貨,結果賣不掉都浪費在那裡。
她要的是賣出去,賣到顧客手裡,讓他們用起來。
另外,她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我的鋪子不會隻賣胭脂水粉,以後還會有其他的貨品,比如能照得人纖毫畢現的鏡子。”
能照得人纖毫畢現的鏡子?
眾人立刻被吊起了胃口。
聶青禾微微頷首,“當然,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所以諸位請把眼光放長遠,不要隻盯著眼前的。”
生產她要自己把關,銷售他們可以參與,但是不能弄虛作假。
最後六家終於談妥,他們接受給聶青禾出錢年底盤賬拿分紅的方式,他們保證不乾涉聶青禾的生產和經營,給她完全的自主權。
前期他們每家願意出四百到六百兩銀子,為了讓他們放心,聶青禾表示她不要直接把銀子都拿到,而是讓他們老板給自己簽發領錢通行證,隻要她需要錢就去他們櫃上支取,在這個數額以內,隨支隨取。
這也是她的考慮,這時候也沒有銀行,她如果把那麼多銀子領走放在哪裡都不安全,容易招賊惦記。
趙禎澄願意把一處寬敞的胭脂水粉作坊租給聶青禾,裡麵有完整的配套工具,隻要有熟練的工匠就可以直接生產。
金家願意租借城外的瓷窯給她用,幫助她研究那個看起來像眼睛一樣清楚的鏡子!
其他各家也都有表示,他們被吊起了胃口,恨不得立刻就看到成果,自然誰也不想再扯皮了。
黃家之前租給柳家的那個作坊,如今聶大力用的,就直接轉租給聶青禾,繼續做清潔品。
而張婆子等勾發網的婦人,也一起到梳妝樓上工。
之前和柳記合作的清潔品和發網,聶青禾還給柳記最優惠的折扣,隻要大掌櫃需要,她們就優先供貨。
聶青禾把美妝班暫停,跟新老主顧通知一下以後去梳妝樓找她們。
珍珠和杜玉蘭直接去梳妝樓上工,熟悉一下梳妝樓的內外環境還有留下的梳妝娘。她倆如今也有固定業務,有上門梳妝的,有需要出妝的,這個不必耽擱。
梳妝樓原本有一個大年紀的男性賬房,其續弦和另外一個婆子在梳妝樓當門房。除此之外,梳妝樓也有一個女掌櫃姓李,負責梳妝樓的一些事宜,聶青禾依然讓她負責。
錢掌櫃則是她的總賬房,負責美妝樓、清潔品、美妝品等的所有賬目,統籌下麵的分部賬房。
聶青禾還讓洛娘子管她的私人賬目加當畫師,其他生意的賬目不讓她操心。
柳徵暫時去聶大力那裡接管之前周掌櫃的工作,再把美妝作坊的一些賬目也兼職著,等聶青禾招到合適的再另外分配。
雖然大掌櫃等人覺得柳徵現在隻是個紈絝,可能做不了什麼,聶青禾卻一點都沒輕視他,畢竟人家讀書識字,這就是很大的優點。她上來就給柳徵安排正經工作,讓他不會的就問,但是彆自作主張。
柳徵也沒想到聶青禾不讓他當跑腿兒,直接就給他安排要事,也感覺受到了尊重,倒是很認真地工作,不敢惹亂子。
這麼一來,聶青禾直接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她要在梳妝樓、美妝作坊、清潔品作坊三邊跑。
清潔品作坊還好,有聶大力管著已經很成熟,但是美妝作坊是新成立的,她得先親自麵試選拔人手。
招工人容易些,她讓大家互相轉達,讓手巧心細的男女來美妝樓找她麵試。
難的是招那些識字的有點本事的產品研發人員。
她讓阿良在城內旌善亭、告示亭內貼招工啟事,先招幾個讀書識字卻久考不中的秀才、童生、或者普通書生。
招工啟事寫得很有鼓動性,“十年寒窗久不中,親朋好友送白眼,滿腔辛酸無人知?來這裡吧,給你圓夢!你想知道怎麼煉丹嗎?你想知道怎麼做出明亮怕碎的鏡子嗎?你想知道怎麼油鍋抓錢嗎?你想知道怎麼黃紙抓鬼嗎?你想知道人是不是可以飛天嗎?你想知道天雷怎麼會劈死人嗎?你想知道……儘在聶氏美妝樓!”
告示一出,全金台城都轟動了。有人單純看熱鬨,有人罵罵咧咧故弄玄虛,有人躍躍欲試,有人還想上門欺負欺負新開鋪子的老板。
結果他們發現這新開的鋪子,還真是不好惹,鋪子開在原來的梳妝樓,作坊是黃家、趙家的,誰要是想去搗亂,還有金家的打手管製。
這……這新老板是啥來頭?竟然有這麼大的魅力,讓六家都替他賣力護著他?
這日聶青禾剛從聶大力那邊回來,沐浴膏銷量慢下來,但是口脂、麵霜需求量大了很多。她去和聶大力商量調整生產比例。
回來的時候她在大街邊上看到一個包著半張臉的道士帶著一個包著差不多整張臉的小道士在那裡驅邪耍雜耍,一會兒口噴三尺長的火苗燒死一個邪靈,一會兒桃木劍摸出一絲血跡紮破黃符紙刺穿上麵鎖著的邪惡陰靈,一會兒……
聶青禾站在那裡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兒,這分明就是倆假道士。
小道士臉上蒙著塊藍布,露出來的眼睛很漂亮,燦若星辰,他利索地翻了幾個跟頭,模仿著小猴子的樣子,托著破鑼跟圍觀眾人收錢,“各位大爺太太小姐們,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
那些人看要付錢,麻溜地轉身走開了,誰也不肯給錢。
小道士有些懵,舉著破鑼還學著猴兒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辦。
很快一圈人就剩下聶青禾和幾個沒錢的孩子在那裡。
小道士悻悻地把破鑼收回去,滿身都寫著失望透了的樣子。
聶青禾笑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呢?我要給錢啊。你們表演得很好。”她從錢袋拿了塊碎銀子出來示意小道士過來。
小道士眼睛一亮,卻又扭頭去看那大個子道士。
大個子倒是瞅瞅聶青禾,見她衣著普通,但是卻生得眉眼如畫,怕是大戶人家的丫頭。他猶豫了一下,跟小道士嘀咕,然後對聶青禾道:“給我們幾文錢買個包子就成。”
他怕聶青禾給多了,回去怕是要挨罵,給個幾文錢應該沒問題。
聶青禾對他倆好奇得很,還沒見過這樣的呢,人家都是生怕彆人給錢不夠多,他倆居然還少要點。
她問:“道長,你識字嗎?”
那道士心虛地看了她一眼,想擺手,然後又點點頭,“讀過幾年書。”
小道士立刻大聲道:“我爹讀書很厲害,就是跛了腳不能考秀才了!”
那道士羞愧無比,忙讓他小聲些,他教育小道士,“彆吹牛,爹才不是跛了腳不能考秀才,是總也考不上後來才跛了的。不能撒謊吹牛。”
小道士:“哦。”
聶青禾瞧著好玩,提醒他們,“那邊貼著招工的告示,你們不去看看嗎?”
小道士:“爹,你等著,我去幫你看。”他蹬蹬地跑了。
聶青禾就把一小塊五分的銀子丟在他們的破鑼裡,那道士忙不好意思地給聶青禾作揖。
他道:“十分抱歉,在下不是道士,就是……混口飯。”
聶青禾笑道:“你讀書識字,給人寫書信、寫訴狀、教孩子開蒙,甚至當個掌櫃也行,怎麼會出來耍雜耍?”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臉,“嚇人,找不到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