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了挽袖子,也去刷碗了。
聶母衝了山楂水給大家喝。
賀馭安靜地坐在一邊,拿眼睛瞅聶青禾,看了一眼又一眼,看她一直不過來和自己說話,就有點委屈。
聶青禾倒了一茶杯,端過去放在他跟前,看了他一眼。
賀馭立刻高興了,小聲問她:“明天閆先生就到了,你能不能留在家不去美妝樓?”
聶青禾看了他一眼,明白他說的是幫他提親的老爺子,她有點不好意思,悄悄去看聶母和洛娘子幾個,發現他們都不說話在盯著他倆,見她看過去他們又立刻裝作沒事一樣開始聊天。
聶青禾點點頭,“好呀。那我們是不是去城門外迎一迎?”人家大老遠從京城過來,自己也得有點表示。
對她這樣主動賀馭很高興,因為這說明她和他一樣想趕緊定親呢。他小聲道:“不用你受累,我去接就行。”
賀馭先跟聶青禾說了,然後再跟聶母和聶父說一下。
他請的媒人上門提親,那聶母聶父當然得在家啊。
聶青禾就特彆喜歡他這種有事先跟她說一聲,讓她心裡有個數,然後再去安排。這樣她心裡就有一種安全感,好像事情永遠不會脫離自己的視線,不會在自己不知道的什麼時候和地方發生了扭曲。
就大概率不會發生前世渣爸的那種情況。
雖然賀馭對她好,可她內心深處還是無法遏製的恐婚,生怕自己的人生也會重蹈媽媽的覆轍。
晚上聶青禾還是有些失眠了,她感覺自己有點婚前焦慮症,哪怕隻是提親。
翌日一早,聶母就讓聶父帶著聶紅花挑著擔子去買菜肉,聶紅花小嘴叭叭地會還價。她讓堂姐也彆去上工了,在家裡幫忙做飯,托阿大順路去繡衣樓說一聲,又讓聶青禾去把聶大力叫回來到時候陪客,還得去請柳掌櫃夫妻倆過來當娘家人。
這人家賀馭特意找人上門提親,如此隆重的事兒,他們也不能馬虎。
原本聶母和聶父覺得自己身份不夠貴重,貴客臨門他們得找有身份的人來陪客,左思右想也扒拉不出幾個有身份的來。
在他們看來大掌櫃就夠有身份的,再不濟還有柳老板,但是仔細一想賀馭找的貴客是讀書人,他們找商人陪客怕是不符合,那就得請岑先生,可再一想岑先生隻是一個秀才,怕是也陪不了賀馭請的人。
夫妻倆也是一晚上沒怎麼睡好,早起來聶母還巴巴地去請教洛娘子。
洛娘子卻混不在意,隻是笑了笑,讓他倆放寬心,說:“乾娘,人家是衝著誰來的?是什麼柳老板趙老板岑先生嗎?不是!人家是衝著賀馭和青禾來的。隻要他倆成了好事,你就是賀馭的嶽母,論身份他們能貴重過你嗎?隻要青禾在,你二老在,就嘛事兒沒有。”
聶母還有些忐忑,這輩子還沒人說過她貴重呢。
既然洛娘子都這樣說,那她也就暫且把心放下,好好張羅頓酒菜招待人家。
洛娘子還讓她不必辛苦,“咱們自家吃飯操勞就操勞了,這外人吃飯不值當咱這麼操勞。”
聶母驚訝道:“了不得,還不管人家飯?”
洛娘子:“直接酒樓叫個大廚來做,或者讓他們送酒菜過來是一樣的,我們可不忍心乾娘你這麼受累,甭做,賀馭自己張羅呢,你呀就等著他們敬茶敬酒就行啦。”
雖然洛娘子如此說,可聶母的性格也不是什麼都推給人家的,她還是安排了一番。
結果等聶青禾把聶大力叫回來的時候,就有瑞福樓的大廚帶著夥計們上門了,他們穿著乾淨利索的短打,外麵圍著瑞福樓的大圍裙,還包上了同款頭巾,一個個利索得不行。
他們不但人來了,還拉來了一車新鮮的食材,什麼牛羊豬肉、雞鴨魚蛋、蔬菜水果、米麵糧油之類的,應有儘有。
很快珍珠也跑過來幫忙。
鄰居們看著他們門前熱熱鬨鬨的,大車往家拉食材,一個個都羨慕又好奇,紛紛問什麼好事。
聶母也不藏著掖著了,就說今兒閨女定親。
左鄰右舍、前後街坊地都趕忙來道喜。
聶母就順勢邀請他們待會兒來坐席。
因為洛娘子指點,聶母沒有讓家裡人請大掌櫃、柳老板、趙老板什麼的來坐席。這些聶青禾的生意關係,等人家提親的老先生走了以後,自己家再另外宴請即可,不請也沒事,畢竟他們夠不上和賀馭吃飯。
聶母還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呢,賀馭和洛娘子對自家人和氣得很,沒有半點架子,她從來沒感覺一起吃頓飯還有什麼不夠格的。
巳時的時候,柳老板、趙老板、秦老板等等柳家的老板們紛紛騎馬坐車的帶著厚禮上門,來給聶青禾送定親禮。
他們一個個謙恭得很,再也沒有之前的高傲和優越感,紛紛跟聶母、聶大力親切地見禮問好,道喜。
聶青禾原本想低調從事,所以並沒請什麼賓客,打算等老先生走後,自己再額外請可。既然他們不請自來,那這大喜的日子她也不能趕人家走,就主動邀請他們留下吃酒。
柳老板幾個卻不敢留下入席,而是紛紛道喜,然後表示大家都是一個鋪子一家人,以後什麼時候聚都可以。
他們留下厚禮,就連忙告辭了。
聶母看得目瞪口呆的,這些平日裡自己夠不著的大老板,今兒竟然這麼和顏悅色甚至有些謙卑地跟自己說話?
不是做夢吧?
聶家門前熱鬨,府學門前更是熱鬨非凡,幾乎滿城的學子都聞訊跑到府學來恭候大儒的到來了。
而府學的教授、縣學的教諭以及各校的訓導們,還有金台城各書院的山長以及堂長們也一大早就聚集在府學,商量著要如何如何。
吃過早飯,他們就紛紛坐車前往東城門,打算去迎接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他們迎了五裡、十裡,結果一直沒看到老先生的車駕,隻得就地歇息等候。
這麼等了一會兒,就見一行車駕輕裝簡從地過來,可當前開路的少年郎俊美無雙,氣質矜貴清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有人認出賀馭,忙拱手行禮,口稱賀將軍。
賀馭有些不耐煩,他要提個親這個老頭子來搗什麼亂?到時候耽誤他和青禾定親怎麼辦?天大的事兒,哪怕天上下刀子,也都給他靠後!
定親禮要走完全套,也是很費時間的好吧。
他原本就氣質清冷,眼神鋒利,這會兒心裡有了疑慮,看人的時候就格外有壓迫感,把幾個老學究們都看得心裡打突。
賀馭說老先生舟車勞頓,需要休息,今兒是他賀馭的好日子,諸位可以去喝杯喜酒,但是其他的就免了。
什麼做文章、什麼比試、什麼指點的,統統一邊兒去。
於是原本賀馭帶著阿大阿二輕車簡從去迎接的閆老先生,回來成了浩浩蕩蕩一大群人。
那幾位教授教諭的去閆老先生的馬車邊請了安問了好,好歹也聊了幾句,得了老先生一句準話,等幫賀將軍提完親,自然會和他們座談的。
閆老先生作為先帝朝開國第一位六首狀元,不願入閣反而喜歡教書育人,想為大周培養更多的讀書人,先帝陛下欽點的國子監祭酒,滿朝文武以及天下讀書人莫不欽佩至極。
尤其是讀書人,對閆老先生的敬仰已經成為了一種狂熱和膜拜。
據說很多人在下場之前,都會光明正大拜孔夫子,然後偷偷拜閆先生,甚至還請道觀給自己做法,借閆先生大才運助自己考試一臂之力。
宋清遠等人恭恭敬敬地等在府學門口,結果等到快晌午,有人來說閆先生去彆人家了。
他們都納悶得很,閆先生不是來府學巡遊的嗎?怎麼去彆人家?哪個彆人家這麼有麵子?難道是去金台書院了?
這時候一個學生笑道:“我們也才打聽到,原來閆先生不是來巡遊的,而是特意來幫賀將軍提親的。”
宋清遠微微蹙眉,賀將軍?他忍不住問了一句,“向哪家提親?”
那學生搖頭,“這倒是不知道。”
另外一個學生飛奔而來,“我打聽到了,聽說是聶家,就是最近金台城最有名的那個女老板聶青禾家。”
“這小女子可真有本事,竟然讓溫娘子把梳妝樓給了她,還讓金台城六大家都出麵維護她出錢幫她開鋪子,我原以為她可能要嫁給柳家,沒曾想竟然是賀將軍,哈哈,真是了不起一個小巾幗!”
宋清遠俊秀的臉瞬間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有人突然想起來就問他,“清遠兄,你以前的小青梅……”
宋清遠不等他把話說完,轉身就走了。
宋清遠要好的兩個同學忙讓那人閉嘴吧,他們追著宋清遠去了。
他們到了聶家新宅子那裡,果然大街上都擠滿了人,更不用說巷子裡人山人海都是看熱鬨的。
原本安靜的巷子突然傳出一戶普通人家嫁了侯門將軍府,那可是天大的新聞啊,誰不好奇?
知府衙門、清苑縣衙都主動派了衙役們過來幫忙維持秩序,免得看熱鬨的人發生踩踏事故等。當初傳言賀將軍在意聶姑娘,果然不假,這不人家都定親了。隻是他們猜錯了,以為賀將軍瞧不上聶姑娘的身份,隻想金屋藏嬌,卻沒想到他這般愛重她,居然要結親。
雖然賀馭沒邀請他們,可知府大人、沈同知以及鄭通判等人,還是遞了帖子,專門送了厚禮,恭祝賀將軍定親之喜。
賀馭留下了帖子,把賀禮都退回去,大家就知道他的態度,不收官場上的賀禮,沒有私下交情的也不收賀禮,因為沒機會還禮,很容易被說成結黨營私。
幾位也沒強求,尋思反正聶青禾的鋪子在這裡,要交好有的是機會。
這一撥又一撥人上門,賀馭還直蹙眉呢,他問阿大誰把他要提親的消息說出去的。
青禾不會跟人家炫耀,他沒有和外人說,怎麼現在好像滿城都知道了?
阿大笑道:“公子,是老先生說的啊,老先生比給自己提親還高興的樣子呢。”
賀馭:“……”
作者有話要說: 男女主都是戀愛時期最可愛,結婚以後最膩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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