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娘子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眼前這對男女,從容不迫的掏出一張休書,冷聲說道:
“這是休書,簽字畫押後,你我從此以後再無瓜葛。”
吳中傑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他顫巍巍的拿起那張休書,拿出最後一點勇氣,顫聲拒絕:
“你開,開什麼玩笑,要,要休也是,也是我休,休你!”
魯娘子懶得跟他廢話,操控鐵錘輕輕鬆鬆就砸斷了一條床框,嚇得床上的兩人抱頭慘叫。
“彆,彆砸了,我簽,我簽。”
吳中傑大叫一聲,魯娘子便停了手,他從斷裂的床框和帳子下狼狽爬出,接過筆趴在腳踏板上把字簽了,押畫了,遞給魯娘子。
魯娘子把休書收好,走到衣櫃旁,將她的衣物和金銀細軟一一掃進她的木甲袋中。
對此,吳中傑很想上前製止,但又怕她身上穿的那個怪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把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掃蕩走。
公婆聽見聲音,趕來的時候跟魯娘子打了個照麵,婆母看見木甲嚇得直接癱坐在地,魯娘子從她身旁經過,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婆母伸手:
“我已經把你兒子休了,我之前買給你的那些手鐲項鏈金戒指你留著也不合適,全都還給我。”
婆母已經被嚇得膽戰心驚,但為了保住金銀,她還是鼓起勇氣說:
“你,你休想。”
母子倆一個德行!
魯娘子冷哼一聲,木甲中伸出一隻木手,揪著老頭子的前襟把人給吊起了身,老頭子兩腳不斷晃動,口中大喊救命,老婆子見狀,哪裡還敢不從,灰溜溜的從地上爬起來,回房去拿首飾去了。
魯娘子深知老婆子貪婪的性子,在她身後喊道:
“一件都不許少,買了多少我可都記著!”
有了這警告,老婆子隻得咬牙把她的首飾盒掏空了大半,這時她才發現,原來她的這些首飾,竟然大多都是她看不起的兒媳買的。
魯娘子強勢拿回了自己的東西,走到院中環顧一圈,朗聲說道:
“這宅子是我前年花錢買的,房契地契在此,吳中傑已不再是我相公,你們自然也不能再住這裡。明天就給我收拾東西滾回你們的吳家老宅。這宅子,我要收回!”
老婆子聽到這裡,感覺天都要塌了,這女的太無情了,不僅把所有值錢的全都拿走,連這宅子都不讓他們住,本來當初就是因為老宅太破太舊,才讓她買了這裡,現在他們住習慣了新宅子,再回老宅不是要他們的命嘛。
“你,你彆欺人太甚了,明天一早,明天一早我就去報官,你這不敬長輩的混賬東西,自有官府的人來收拾你!”
老婆子放出這些狠話,甚至把官府都抬出來壓人,就是想賴在新宅不走。
魯娘子早就料到她會是這反應,不想跟他們多廢話,轉身就走。
見她不聲不響的穿著那怪物走出家門,吳家人心頭一鬆,以為她被老婆子的威脅嚇到了,正慶幸之際,就聽見幾道小炮仗般的聲音在院子的東南西北角響起。
“什麼聲音?”吳中傑警惕的問。
吳家人紛紛環首四顧,走到院子中間去看究竟是哪裡發出的聲音,誰知就在他們走到庭院中間後,三麵房子當著他們的麵被火藥炸塌,變成一堆堆的廢墟。
這巨大的動靜讓周圍人家也紛紛醒來一看究竟。
坍塌的房屋,嚇懵的吳家人,還有巷子口那個不斷遠去的木甲怪人……在很久以後,人們對今夜之事的談論熱情都絲毫不減,儼然成了沙陽縣十大怪事之首。
而魯娘子從吳家出來,今天晚上她發泄了積攢了四年的怨氣,前所未有的解脫感讓她十分愉悅,所有她喜歡的,在意的東西全都帶在身邊,走的乾脆利落。
但激動過後,她又不免感到無措,沒了家的方向,她今後的人生又該何去何從?
孤身一人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魯娘子腦中想起白日裡那位公子的話:
‘女先生若是願意,可以去泉州嶺南王府找我。’
泉州……嶺南王府……周敬。
那位周公子好像說,想讓她為他設計一款能耕種的機械,雖說她與那位公子萍水相逢,但她能切身感受到那位公子發自內心對手藝人的尊重。
為那樣一個尊重手藝技能的人做事,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思及此,魯娘子瞬間便找到了未來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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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從沙陽縣回來就直接撲進了廚房裡,想在味覺記憶沒有消失之前把他在沙陽縣吃到的蒸餃給複刻出來。
昨晚調了兩種餡兒,好吃是好吃,齊老師也基本全都吃完,不過周敬總覺得跟他在沙陽縣吃的還略有不同。
於是第二天他繼續鑽研。
李壽過來請他的時候,周敬還沒聽懂:
“你說誰找我?”
李壽看著臉上沾著麵粉的王爺,無奈重複了一遍:
“一個怪人。在王府外麵等著呢,王爺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敬看李壽表情覺得這個‘怪人’他應該認識,往門外走的路上他一直在想究竟是誰,把所有人都猜了個遍,最後還是被答案給驚訝到了。
他想過魯大佬會來找他,但卻沒想過會這麼快!
畢竟【休夫】這種事情,不是那麼容易……的吧。
但轉念一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容易的。
休夫這個決定不會是心血來潮,定然有一朝一夕的積累,失望積累多了,做這個決定也就格外容易了。
看見周敬從王府走出,始終戒備著的魯娘子才鬆了口氣,將身上的木甲除下,等周敬走下台階迎上前來,她才問:
“周公子,不知您昨日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她昨夜走到半路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魯莽,因為萍水相逢之人的一句話,她居然就真的眼巴巴趕了過來。
要是彆人隻是隨口一說,跟她開玩笑怎麼辦?
要是彆人不懷好意,有心算計又該怎麼辦?
不過,種種擔憂在見到穿著圍裙的周敬時就全然放下了。
一個願意為妻子洗手作羹湯的男人,壞應該也壞不到哪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