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陛下點名的戶部尚書潘國良匆匆上前聽訓。
“秋收剛過,國庫糧倉正該充足之時,朕且問你,可有餘糧賑災?”順寧帝高聲質問。
潘尚書麵露難色:
“陛下,此時各地糧稅皆已繳納,但今年年程一般,各地所繳糧稅多有不足,國庫有餘糧也很少很少。豫州百姓疾苦不假,可天下之大,並非隻有豫州一洲的百姓,若是動了糧倉根本,其他地方若再有災情饑荒,朝廷又該如何應對?”
順寧帝拍案而起:
“國庫有糧你不放,豫州災情你不管,等到真發生其他災情的時候,你或許還是這套說辭,總之就是不能放糧,是不是?”
潘尚書跪地解釋:
“陛下,不是臣不放糧,是國庫餘糧不足,各地繳納朝廷糧稅多有拖欠,有的甚至拖欠了幾年都交不齊,地方上不交,也不是他們不想交,確實流年收成不好,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請陛下明鑒。”
順寧帝指著潘尚書好半晌後無語,轉而才對一旁榮安公魏庸問道:
“榮安公對此怎麼看?”
戶部管著錢糧,魏庸管著戶部,聞言趕忙上前回稟:
“陛下,潘尚書所言不無道理,歸根結底還是流年不利,收成不好的緣故,地方上有難處,朝廷也不能過分征繳。”
“那依榮安公所言,該當如何?”順寧帝追問,今日必要問出個準確章程。
魏庸眉頭緊鎖,知道今日若不說出個方法,陛下這關定然難過,便將前兩日戶部內部會議中商議出的臨時對應之法說了出來。
“回陛下,臣等近日也在思索此事,豫州災荒救助已是刻不容緩,國庫存糧不足的根本原因是有些乾旱或水澇之地,糧稅繳納不足,這些地方就是朝廷征繳也繳不出,不若以朝廷的名義去借,向糧食充裕的地方借糧,等以後國庫存糧夠了再還給他們。”
朝廷向地方借糧,這在本朝還沒有過,果然朝臣們開始議論紛紛。
順寧帝有些猶豫,對丞相齊甄問道:
“丞相覺得榮安公此建議可行否?”
齊甄身兼吏部尚書,不管財政錢糧,被順寧帝問了之後才開口回道:
“陛下,臣以為此法可一試,若真能解豫州燃眉之急就再好不過。”
順寧帝點頭應道:
“既如此,就這麼辦。著人來稟,今年哪些地方繳足糧稅仍有富餘的,由朝廷頒旨借糧,待日後雙倍補足。”
榮安公和戶部尚書領命,立刻便著人去把今年統計出來的糧稅簿子取來。
一刻鐘後,戶部侍郎取了兩本厚厚的賬冊上殿,宣讀今年糧稅富餘之地,開始報的都是‘揚州府’‘濟南府’之類的產糧大戶,到最後的時候,突然報出一個‘嶺南泉州’的字眼。
使得順寧帝趕忙抬手製止,疑惑詢問:
“等等,嶺南……泉州?沒報錯吧?”
戶部侍郎再一次確認賬冊內容,恭謹回道:“回陛下,沒報錯。”
殿上有大人發出質疑:“嶺南可是多山多障之地,耕種極為不易,泉州府曆年糧稅都是墊底的,今年怎麼突然產量高到富餘了?”
對此戶部也早就調查過,此時應答如流:
“大人有所不知,泉州府曆年糧稅確實是墊底的,不過今年說是嶺南王妃在泉州大力開墾梯田,將稻穀一層一層種植到山坡上,這才使得泉州糧食大量增收。”
順寧帝有點懵,看向丞相齊甄,想從他那兒得到些信息,然而齊甄也是第一次聽說此事,發懵程度不比順寧帝少。
他感覺朝臣們的目光向自己聚攏,齊甄忍不住發問:
“你說,誰?”
“嶺南王妃。丞相您的愛女啊。”戶部侍郎說:“據臣所知,如今嶺南地界的老百姓,都對嶺南王妃千恩萬謝,就連泉州知州也特地上表朝廷要為嶺南王妃爭取功績呢。”
齊甄暗自吸了一口涼氣,心情複雜,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順寧帝拍著龍案連說了三個‘好’,對著齊甄就是一通誇:
“好好好,嶺南王妃竟能想到開墾梯田,如此增收糧食之功,確實該賞!丞相教女有方,朕為之欽佩,相府也有賞!”
順寧帝滿意極了,原本他想與相府聯姻,相中的是素有才名的齊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奈何丞相不允其二女婚事,隻願許以平庸的三女,順寧帝得知後認為丞相清高看不上天家富貴,一氣之下,便也挑了個最不起眼的皇子婚配,沒成想啊沒成想,丞相府最平庸的三小姐,居然也能做出此等利國利民的大事。
看來之前是他誤會丞相了,丞相不是清高瞧不上天家富貴,丞相是真心與天家聯姻的啊。
驟然得知三女兒做的事,而後又莫名收到賞賜,齊甄表示一切來的太突然,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周圍的恭喜聲就此起彼伏響起,讓他應接不暇,連忙乾笑著與周邊同僚回禮:
“多謝多謝。”
齊甄嘴上忙著道謝,心裡卻仍納悶不已。
幺女齊毓怎會如此,從小到大並未發覺她有種田的天分……當然了,閨閣小姐也沒機會發現。
那她這技能是跟著嶺南王去嶺南之後自學而成的嗎?真是太令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