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齊毓派去查探情況的兩人也從樹上跳下,像兩隻無聲的貓般,迅速回到齊毓麵前回稟。
“三小姐,我們把福成庵前後都探了個遍,所有的庵堂禪房都很正常,至少表麵看來沒有關押人的跡象,但也隻是表麵,若是有密室什麼的就不好說了。”一個護衛如是說。
齊毓沉吟,要不是剛才看見韓無雙進去,她現在就該懷疑齊甄已經被轉移了。
但很顯然,並沒有。
既然人沒被轉移,那就一定還在福成庵裡。
表麵的庵堂禪房裡都沒可疑,那不表麵的地方呢?
“能查到密室在哪兒嗎?”齊毓問幾個護衛。
幾人對望幾眼,認真思考片刻後回道:
“能找到。不過需要點時間。”
密室之所以叫密室,就是藏在鮮為人知的地方,這些地方不是找不到,但肯定不是隨便探一探就能探出來的,得深入搜查才行。
齊毓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十分憂愁:
“可我們,沒時間了。”
齊甄下午一點半左右失蹤,到現在至少七點多了,這麼長的時間會發生多少意外誰也說不清。
齊毓麵色一沉,下達命令:
“全都抬起頭來,隨我進庵。”
護衛們麵麵相覷,不知這位三小姐想做什麼,但見她腳步毫不遲疑往福成庵的側門走去,他們又不得不加快腳步跟上。
齊毓讓金萊前去敲門,按照剛才韓無雙婢女敲擊的頻率,一快兩慢的敲了三下。
這回側門不是立刻開啟,但最終還是開了。
一個帶著僧尼帽的小尼姑探出頭來,疑惑的目光掃過門外一行,而後才怯生生的說:
“幾位施主有何貴乾?若是拜佛明日請早走正門,阿彌陀佛。”
金萊回頭看向齊毓,齊毓上前冷道:
“拜什麼佛?韓無雙怎麼回事兒,說好讓我帶人過來幫忙,不過稍微猶豫了會兒她就走了,怎麼著,她還想給姑奶奶甩臉子?”
金萊和銀柳繃緊了身子,相比她們王妃的盛氣淩人,她們倆可真一動都不敢動。
以為王妃有什麼好辦法,沒想到就是直接找上門。
小尼姑麵上的疑惑更甚,住持今日吩咐她在此守著,給貴人開門,暗號就是一快兩慢的敲門聲,可剛才已經把貴人迎進去了,師叔都把人帶走了,怎麼現在又來一幫人。
領頭這位貴女跟先前那位真是如出一轍的目中無人,當真是物以類聚了。
“把門打開,趕緊帶我去見她!”齊毓冷臉吩咐,從神情到動作,哪兒哪兒看起來都像個盛氣淩人的刁蠻貴女。
小尼姑有點不知所措,主持隻讓她在此等一撥貴人,沒說還有第二撥,可這第二撥的貴人,又分明能叫出第一波貴人的名字,還知道敲門的暗號,最關鍵,這第二撥貴人跟第一撥貴人一樣飛揚跋扈,吆五喝六的,看著就像是一起的。
齊毓見她還在傻愣愣的猶豫,乾脆不耐煩的把門推開,昂首挺胸,自說自話的走進來,厲眼掃過小尼姑,惡狠狠的發號施令:
“還愣著乾嘛?等著討賞嗎?帶路!”
小尼姑年紀小,除了庵裡的老姑子外,沒見過幾個惡人,更彆說這種一看就出身極好,卻態度極壞的惡女。
這種人連主持都得罪不起,要真惹惱了這些貴族人家的小姐,還不知要吃多少藤條戒鞭呢。
再說了,也沒有假的會這麼光明正大吧。
小尼姑終於勸好了自己,對著齊毓一行合十鞠躬,順從巴結的說了句:
“諸位施主這邊請。”
金萊和銀柳悄悄對望,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憋著的氣總算敢呼出來一些,兩人確實沒想到,她們竟然真的這麼直接就進來了。
王妃也太敢了吧。
而四個護衛也沒料到,從前在府裡不顯山露水的三小姐,竟然有這等臨危不亂的氣魄和手段。
小尼姑領著齊毓一行,堂而皇之的來到一座庵堂外,拱門前,兩個老姑子守在外麵,看見小尼姑領著人過來,趕忙攔住,壓低聲音質問:
“什麼人也敢往庵主禪院帶?”
小尼姑指著齊毓她們說:“這些施主與裡麵那幾位是一起的,走得慢了些。”
老尼姑打量齊毓一行,有了先前王妃的精準示範,金萊和銀柳立刻有樣學樣起來,指著老尼姑怒罵:
“老眼昏花的東西,也敢盯著我家小姐看,仔細把你那對不長眼的招子給挖了喂狗!”
齊毓:……
這位大姐,你戲是不是過了點。
不過,這戲過是過了點,所幸效果還不錯。
那老尼姑被罵之後的反應也跟小尼姑差不多,就是那種感覺——有點懵又帶著些許合情合理。
有些脾氣壞的小姐和身邊丫鬟,確實就是這麼跟她們說話的!
刁蠻狠辣的味兒太對了!對得讓人連懷疑都覺得沒必要,兩個老尼姑稀裡糊塗就給罵到了兩邊。
不僅不敢生氣,還弓腰塌背的做出邀請的手勢:
“小姐息怒,小姐請。”
齊毓冷冷掃了她們一眼,然後趾高氣昂的從她們身旁經過,那頭昂得就跟她才是韓無雙似的。
**
庵主禪房中。
韓無雙不耐煩的聽了庵主一通廢話,顛來倒去的說福成庵有多難,上回誰誰誰捐了多少香油,說來說去,就是要錢。
聽得厭煩,韓無雙對丫鬟使了個顏色,丫鬟就把事先準備好的銀袋子拋給庵主,庵主雙手接過,不著痕跡的掂量了兩下,而後才眉開眼笑。
“少廢話了,人呢?”韓無雙問。
綁架齊甄是她一手策劃的,上回她好不容易說服父親出麵,也沒能趁亂把元平哥哥搞定,不僅沒把他和齊甄的婚事攪黃,反倒讓秦家和齊家的關係更上一層樓。
元平哥哥現在離京辦差去了,聽說他回來就要立馬跟齊甄辦定親宴了,那時韓無雙就徹底沒希望。
從小到大,她看中的任何人和物,就沒有弄不到手的,秦元平越是拒絕她,她就越想得到他,不惜一切。
“人在後麵密室裡,送來什麼樣,還什麼樣,迷|藥勁兒沒過呢。”
庵主雖然是個出家人,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惡尼姑,出家人六根不儘,為了錢連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敢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做,經常幫一些富貴人家處置犯了錯的婢女、妾室,甚至還有那正房夫人,隻要被送到她這裡,給足了錢,她就能讓人進得來出不去。
韓無雙點頭,讓庵主把密室打開讓她看一眼。
庵主收了錢,無不聽從,帶著韓無雙拉到一副佛像前,揭開佛像後麵是個機關,庵主把機關扭開,原本像是一整塊的牆忽然往兩邊移開,露|出一間密室。
“小姐請看,人就在地上躺著呢。”庵主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幾個人。
韓無雙走入,來到齊甄身旁,居高臨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忍不住抬腳在齊甄跨上踢了一腳,狠聲說道:
“彆怪我,誰讓你不長眼,偏偏要跟我爭男人!”
庵主上前問道:
“小姐,這仨人是誰家的,您跟貧尼說說,貧尼也好避諱避諱。”
韓無雙斜睨她一眼,不可一世道:“避諱什麼?過了今夜,她這輩子都不敢再出門了。”
庵主賠了個笑,附和道:
“是是。小姐不想說,貧尼不問便是。隻不知小姐打算如何處置她們?需要貧尼幫忙嗎?”
“你隻要在子時讓人把這幾個抬到福成庵的後門,自有馬車接應,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韓無雙說。
對付齊甄的方法她早就安排好了,今晚她本可以不必親自過來,隻是想來親眼欣賞一下手下敗將的慘狀罷了。
現在她如願以償,隻要回去靜待明日就好。
可突然,密室外傳來一陣打鬥聲,韓無雙和庵主對望一眼,兩個丫鬟趕緊到門邊去看這麼回事,誰知兩人還沒走出密室,就被一把長劍抵住了兩人的喉嚨,被逼得節節退後。
韓無雙見兩個丫鬟被人拿劍抵住喉嚨,對那粗壯護衛厲聲質問:
“你什麼人?來人!來人啊!”
韓無雙的喊聲並沒能把她自己帶來的十幾個護衛喊來,反而把一個她做夢也想不到的人給招了進來。
隻見齊毓冷著一張秀麗無雙的臉走入,目光隻在韓無雙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就發現躺在地上的齊甄和她的兩個婢女。
齊毓匆忙上前去探齊甄的鼻息,韓無雙想要阻止,卻被跟著齊毓進來的另一個提劍護衛扣住了手腕。
齊甄尚有鼻息,齊毓懸著的心總算落下。
讓金萊把齊甄扶起背上,兩個婢女也被個護衛一手一個拎起,三人就這樣被帶了出去。
韓無雙氣得大叫:“齊毓,你把人給我放……”
話還沒說完,就聽‘啪’一聲,韓無雙被齊毓高高抬起的手掌打中嘴巴,頭都給打偏,牙齒有血腥味,可見齊毓用力之大。
韓無雙無法無天慣了,他們韓家有祖上的免死金牌在手,哪怕在京城作威作福也沒人敢怎麼她,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被齊毓當麵抽個大嘴巴。
“齊毓!你……”
又是一句話沒說完,韓無雙就見齊毓寬袖一分,一抹粉末從她的袖口撒出,韓無雙迎麵吸入,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覺得眼前模糊,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齊毓懶得聽她廢話,乾脆迷|藥一撒了事。
韓無雙軟軟倒地,她外麵的護衛已經全被解決,兩個試圖逃走的丫鬟也被抓了進來,看見自家倒地的郡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齊毓聽得厭煩,再揮了揮衣袖,把袖子裡剩餘的一點藥粉撒出,成功迷暈兩個丫鬟的同時,齊毓也忍不住咋舌感慨,大佬就是大佬,做的迷|藥效果不要太好。
還有剛才進來時的那些暗器,隻要打到對方護衛身上,任武功再高的人也隻能束手就擒。
外麵的血腥氣若有似無的飄進密室,三個活生生的人不知怎的就全都給放倒,庵主這時才意識到,今次她可能接了不該接的生意,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不等齊毓開口,她就主動跪地求饒:
“小姐饒命,貧尼,貧尼也是被人逼迫,不是有意的,請小姐看在佛祖的麵子上,饒了貧尼這一回,佛祖會保佑您的。”
齊毓默不作聲的盯著這假尼姑看了一會兒,見她衣襟鼓著,便隨手指了指,讓她把衣襟裡的東西拿出來。
庵主低頭看了一眼齊毓指的方向,那裡是她剛拿到手的賞錢,就這麼交出去有點不甘心,但為了保命,也隻好順從。
雙手托著銀袋子,將之舉過頭頂,獻給齊毓。
齊毓拿過銀袋子,從裡麵掏出兩錠規製十分標準的紋銀,紋銀的底部竟赫然寫著‘永昌郡王府’的字樣。
看到這裡,齊毓忍不住往昏迷不醒的韓無雙看去,心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做壞事給的賞錢,竟然連遮掩都不知道遮掩,用這種私府打造的賞銀出來,跟自報家門有什麼區彆?
齊毓默不作聲把銀錠塞回銀袋子,把袋口係好,再次拋給庵主。
庵主看著失而複得的銀袋子,在她還沒想明白時,又一隻錢袋子拋了過來,從袋口散落出來的看,這隻袋子裡裝的應該是一些散碎銀兩。
“出門急,就帶了這麼多,師太彆嫌少。”齊毓老神在在的開口。
庵主有點不知所措,她顫顫巍巍的問:
“小,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齊毓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並不亂的衣袖,用下巴指了指昏迷的韓無雙,問:
“她剛才讓你乾什麼?”
庵主猶豫不決,直到長劍架到脖子上才慌忙交代:
“讓,讓貧尼子時,把人送到福成庵的後門,說有馬車接應。”
齊毓點點頭,又問:
“然後呢?”
庵主所:“然後……貧尼就不知道了。”
齊毓再點點頭,淡淡說了句:
“行吧。那你依舊照她吩咐的做就是了。”
庵主愣住,反應了會兒後才問:“可,送誰去後門?”
齊毓厲眼掃過,庵主隻覺頭皮發麻,生怕這位鬼見愁的小姐也對她揮揮衣袖。
福至心靈的庵主頓時明白眼前這位的意思,當即應道:
“貧尼明白了,小姐請放心。”
齊毓‘嗯’了一聲,滿意道:
“明白就好,若我明日沒看到想看的,不管是出了意外還是你從中作梗,一律按師太你辦事不力算,那明晚……就彆怪我派人來送你去見佛祖了。”
庵主臉色劇變,隻覺眼前這位有讀心術,把她剛在心中升起的那點包庇火苗直接熄滅。
哪裡還敢動什麼彆的心思,連連磕頭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在她近乎自虐的保證下,齊毓轉身離開,看見禪房內外倒地的郡王府護衛們,齊毓好素質的吩咐:
“彆讓人這麼躺著了,怪冷的。全都抬走,明天一起給人送回去。”
“是。”
相府護衛們果斷領命,心中暗自佩服三小姐的膽量與魄力,還有她那出神入化的暗器,要不是有暗器相助,他們四個也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郡王府的十幾個護衛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