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心中感覺有點不妙,但又說不出哪裡,直到他們來到莘閔的牢房外,秦家父子愣住,周敬也驀地瞪大雙眼。
牢房裡有兩個人,莘閔仍被綁在木柱上,但他低垂著腦袋,脖子以下全是血,完全沒了氣息的樣子;而另一個人則蜷縮在地,手指扭曲僵硬,旁邊掉落著一把血淋淋的刀和一隻沾血的瓷瓶,瓷瓶裡的藥丸滾落了幾顆……
國公府的護衛提刀把牢房大門上的鐵鏈砍斷,進入牢房之後查看,兩人氣息全無。
莘閔被人割喉,殺他的看樣子就是已經服毒自儘的獄官。
周敬哪見過這種場麵,看了一眼就差點腿軟,拚命忍住想吐的感覺,靠在牢房外努力鎮靜。
秦元平立刻召來其他獄卒厲聲詢問:
“這怎麼回事?”
那些獄卒麵麵相覷,推出獄官副使上前回話:
“世,世子。這,小的們也不知道啊,頭兒下令不許我們靠近這間牢房,守衛都隻能站在分道口。”
“先前你們可聽到什麼聲音?”秦元平又問。
眾獄卒不斷搖頭,都說沒聽見聲音。
秦元平看看牢房和最近分道口的距離,莘閔是被捂嘴割喉,獄官服毒自儘,確實鬨不出什麼動靜。
“國公,世子,這瓷瓶中的確實是劇毒,這人殺人之後,畏罪自儘了。”
秦伯召看向莘閔血淋淋的屍體,長歎一聲,懊悔之意不予言表。
“給我查!郭平與刺客勾連,殘殺莘副將,背後定有人指使,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查出來!”秦伯召憤怒吩咐,國公府手下紛紛應聲。
此時周敬終於調整好心情,捂著嘴走到秦伯召身旁,說道:
“國公,我覺得這件事未必如我們所見這般,還是先彆急著下定論的好。”
秦伯召在氣頭上,對周敬質問:
“親眼所見還不能定論,嶺南王有何高見?”問完之後才覺語氣不好,向周敬拱手致歉:
“在下失禮。”
周敬倒不在乎什麼禮不禮的,隻覺得這事兒太可疑了,回想獄官先前與他說話的態度和作為,絕對不像是要對莘閔下手的樣子。
獄官會出現在關押莘閔的牢房裡,是因為周敬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靠近,獄官答應周敬要寸步不離守在莘閔身邊。
“國公,還是先驗屍吧。我覺得凶手未必就是這位郭獄官,很可能有人嫁禍。”周敬若有所思的說。
鎮國公剛才被氣憤衝昏了頭,此時冷靜下來,又見周敬如此堅定,心中也開始懷疑親眼所見的事情。
秦元平適時上前勸道:
“爹,王爺說的不錯,就算是繼續追查也要查對了人和方向才行啊。”
鎮國公往莘閔的屍體看去一眼,終於點下頭去,秦元平立刻命人去找仵作過來。
此時莘閔的屍體被從柱子上放下,鎮國公蹲到他身旁,看著昔日袍澤的慘狀,憤恨的捶地痛哭:
“你我兄弟終究沒能見最後一麵,你要親口告訴我什麼?我來了,你卻再也說不出來。”
李壽給周敬搬了張椅子坐在牢房外麵,他看著鎮國公在莘閔的屍體前痛哭的樣子五味陳雜。
他之前問過死去的獄官郭平,知道在周敬和秦元平不在京中這段時間,莘閔除了想尋死之外,並未見過其他任何人,所以他究竟發現了什麼,非要親口告訴鎮國公知曉。
周敬若有所思往莘閔看了看,忽然心中有個想法正冒出頭。
此時兩個仵作提著驗屍箱過來,牢房裡人太多,秦元平就帶著人從裡麵出來,周敬問他:
“你覺得莘副將臨終前想對國公說什麼?”
秦元平歎息搖頭,情緒低沉。
周敬也不知道現在還能說什麼,於是沉默的等待仵作驗屍的結果。
片刻之後,仵作仔仔細細把郭平的屍體驗過之後,得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結論。
當所有人來到牢房看到的莘閔被割喉,郭平捏著毒|藥躺在地上,很容易就想到‘畏罪自殺’四個字,然而驗屍的結果卻是——
郭平確實死於中毒,但並非死於他手中瓷瓶裡的毒|藥,而是另外一種更加凶猛,見血封喉的毒,來自於他後頸處的一根極細的銀針。
仵作用鑷子把銀針從郭平的後頸拔出,將之放在托盤之上,呈送到鎮國公麵前。
周敬和秦元平對望一眼後,秦元平趕忙入內去看,而周敬對屍體太過敬畏,以至於讓他到現在也不敢踏入牢房一步,隻敢遠遠的巴在牢房外麵探頭。
鎮國公看過毒針,見周敬躲在牢房外很好奇的樣子,便叫秦元平把托盤拿出去給他看。
周敬用手量了量那跟毒針的長度,咋舌道:
“下手之人功夫不錯,這麼細長的針,居然能全部打入人的後頸。”
秦元平點頭:“確實是個厲害的殺手。果然是有人嫁禍郭平。”
鎮國公從牢房走出,仵作驗完郭平的屍體後,現在正在驗莘閔的,莘閔的情況比較簡單,就是捂嘴割喉,沒有疑問,驗完屍後就被人放到擔架上,蓋上白布抬了出來。
走到鎮國公身旁時,鎮國公忍不住再掀開白布最後看一眼,周敬在一旁想躲,又覺得這樣未免有點不尊重,隻能強忍著害怕站在原地,被迫看了好幾眼。
“清洗一下,先放置在義莊,待齊備好上等棺木再下葬。”鎮國公吩咐手下。
手下領命,便要把屍體抬走,被周敬喚住:
“等等。”
周敬拖著秦元平上前,躲在秦元平身後,指著莘閔的屍體說:
“國公,莘副將被人捂嘴割喉,我怎麼覺得捂著他嘴的那隻手印有點奇怪?”
“手印?”秦元平不解,命人把白布掀開,果然看見莘閔屍體的嘴部有幾道淺淺的印子。
“咦,剛才還沒有的。”秦元平說。
仵作上前回稟:“世子,這種屍斑要過一會兒才顯現的。”
周敬在秦元平身後指了指,說:“那手印兒是不是多一根?”
眾人將目光轉移到莘閔的臉頰下巴處,秦元平上前對比了一番自己的手後,臉色驟變,看向鎮國公。
也就是說殺人的是六指,而郭獄官很顯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