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就是魂不守舍的庫讚學弟,視線呆呆的看了看身側的他,接著又轉回來看了看我,最後眉梢狠狠一顫,“可是…”
淩空點來的食指指尖微微發顫,連音調都顯得非常艱難,發型好似花椰菜的年輕男人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她這樣…帶回去?”
開了口之後整個人象是被醍醐灌頂,說話流利了許多,當然,表情裡的悲劇成分也加深了許多,簡直都快變成慘叫:
“我拒絕!波魯薩利諾學長!”
“戰國大將和澤法老師絕對會認為我是個變態啊!”
“雖然看起來才二十公分,可她明顯是個小美人啊!”
“會哭會笑,有自我意識,還會生氣,絕對不是偶人!她肯定是傳說中的小人族吧?小人族的美人啊!而之前學長你…”
“你對她…我我我…我拒絕!”
說著說著,這位庫讚學弟用手捂住自己的臉,藏在墨黑卷毛裡的一雙耳朵,耳朵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得通紅,從掌心後方透出來的聲音憋悶又悲慘:
“我應該阻止學長你的!”
“太失禮了!”
…………
年輕的學弟義正言辭控訴,順帶捂住自己的臉,之後,留下我和他學長波魯薩利諾兩雙眼睛四目相對,外帶相顧無言。
氣氛頓時有那麼點尷尬,不為彆的,為的就是這庫讚捅破了窗戶紙的實話實說————他學長一開始扒光了偶人的衣服,到現在我還隻是拿蕾絲小裙子蓋著自己…這樣。
確實非常失禮,無論是對當事人的任何一方來說。
現場非常沉默。
半晌,瞪著我的波魯薩利諾呆滯的眼神驀然一閃,他扭過臉看向偏廳出口,隨即低聲說道,“現在應該庫讚你閉嘴了!”
痞子男終於惱羞成怒,“我們被發現了!白癡!”
…………
這位庫讚學弟控訴的音量太大,很不幸真的引來了守在這建築附近的巡邏部隊————許多人的腳步混合在一起的奔跑聲由遠及近,很快穿過庭院與大門,迅速逼近…
混亂中,兩個年輕人的反應卻非常冷靜:波魯薩利諾的手淩空伸來,頃刻間就把我裹在小裙子裡直接撈起往自己懷裡一塞————視野猛地暗下來,我隨即躲進意識海,默默觀看第三方視角的同步直播:
他們兩人帶走了我,飛速離開偏廳,沿著樓梯竄到二樓,精準避開從正廳那裡衝入建築的巡邏部隊,之後又熟練的穿過二樓走廊直接閃身進入最靠外那間臥室,毫不停滯直奔附帶浴室。
最後,兩人通過浴室那扇窗戶悄無聲息翻身溜出建築。
這裡要說一下,二樓最靠邊這間臥房的浴室窗外緊挨著花園,饒是如今季節是冬末,花園裡的常青植物依然被園丁打理得鬱鬱蔥蔥,躲進去兩個人綽綽有餘。
並且,這兩位身手真正相當好,主建築物那裡尚且因為搜索闖入者而陷入嘈雜混亂時,他們已經順利離開————我留意到,他們翻出花園圍牆落地的位置是極僻靜地段,此時哪怕夕陽西下天光依然大亮,兩個大男人驟然出現,附近居然沒有任何人目睹。
這裡是個微妙的死角。
弗雷德裡克.加文,尤妮絲的養父位於馬林弗德的居所一如他的地位,在此等軍事重地中樞區域擁有一幢占地麵積廣闊的彆墅且附帶花園…
如此醒目的建築,位於戒備森嚴地段,這兩位卻如入無人之境,結合先前在建築物裡他們躲避搜查的時機把握之微妙,很顯然…是有備而來。
我相信,絕對不是庫讚說的‘偷偷溜進來’,至少,他們的行為是得到某種程度默認。
而…根據今天凶案現場聽到的風言風語,我想,庫讚和波魯薩利諾的此行,至少是得到與弗雷德裡克.加文所屬派係對立那一邊某些人的…默認,甚至就是背後指示…嗎?
會是戰國大將和那位澤法先生嗎?
他們海軍內部的派係爭鬥與政治傾軋…
電光火石間心念飛轉,之後我讓蛋蛋暫時縮小第三方視角鏡頭拍攝廣角,把直播鏡頭限製在幾米範圍內,彆的不說,如今身在海軍軍事重地,他們觀眾們自身之間彼此立場就微妙,身為主播,某些麻煩能免則免吧~
至少,我不想看到留言刷屏一樣怒叱泄露機密之類的…哦~當然,為表示歉意,如果等下我是被帶到兩個年輕人身後的高官那裡,有機會我會滿足之前那觀眾的要求哈~
就是多拍一點身後自帶背後靈那位的特寫,之前我拒絕是因為做得太明顯容易被看出破綻,要是等下是被帶過去…那就不太明顯了哈~
畢竟收了人家那麼多錢,不回饋一下不太好意思。
…………
當然,我說了自己的打算,自家傻係統對我的出爾反爾表示見怪不怪,之後,為表達對自家傻係統的滿意,我非常大方的作出決定:‘蛋蛋啊~我們的積分到現在夠升級了嗎?’
‘誒?沒有星網啊?’蛋蛋小朋友又一次體現出它身為AI的耿直:‘哪怕積分足夠也升不了級,更何況現在積分還差一部分,看情況至少要等到這次任務完成呢~’
‘沒有星網,可是世界法則允許了啊~’我非常有耐心的給它解釋:
‘世界法則允許直播間存在,而積分達成升級條件是直播間自帶規則,理論上當然可以升級,積分不夠就用收到的禮物兌換。’
‘我們試一試能不能升級,怎麼樣?’
我笑得象狼外婆,當然,這份不懷好意絕對不是針對自家可愛的傻係統,我的一腔怨懟冤有頭債有主:‘來~現在馬上操作,把我們收到的所有禮物兌換成積分,然後立刻升級。’
聽聞能夠升級,蛋蛋整顆光團看起來都容光泛發,也不問原因就開始操作————我看著它忙碌,隔了會眼神瞄向觀眾欄那裡,等待中的心情啊~簡直非常急切。
嗬嗬嗬~
未來觀眾的存在如果是和任務相關,第一次隨機抓取的是十名,而直播間升級後,嗯~現在的積分哪怕加上禮物兌換也到不了高級號,可…觀眾的席位絕對會增加。
嗬嗬嗬~
說起來,增加的觀眾會是誰呢?會不會有現在正把我包著塞胸口這位呢?真叫人期待啊~
————我就是故意的!
特麼一口惡氣哽在喉嚨口,不找回來絕對咽不下去!
要是真有未來的這位,看我折騰不死你!
…………
同步直播的直播間升級中,畫麵顯示進度條龜速拖進…我沒能等到升級徹底完成,因為現實中這兩位抵達目的地。
他們花了些時間繞過弗雷德裡克.加文居所所在地,之後轉進一個人來人往街區,穿越普通行人居多的地帶,最終進入較為冷清的街道。
此時,他們正推開位於街尾這幢臨街院子的柵欄門,慢悠悠的穿過院子,朝著屋子大門走去。
比起弗雷德裡克.加文的華麗居所,這裡顯得頗普通甚至寒酸,院子裡隻有草坪和挨著柵欄生長的攀爬薔薇,彆說什麼池塘錦鯉,連珍貴罕見點的花卉也不看見,就是一座有些年頭的屋子。
最後看了幾眼身處的外部環境,之後,我暫時退出意識海,默默忍受被人包著塞胸口的憋屈感,開始等————
短促的敲門聲過後,停在門外的痞子男波魯薩利諾再次邁開步伐,隨即是一道陌生的男人聲音傳來,“你…那是什麼?”
疑問句,音色低啞沉穩,發問之人沉默一瞬複又再次開口,“庫讚!”
“啊啊!戰國大將,這不關我的事啊!”那位庫讚學弟慌慌張張的聲音傳來,“我們隻是去…”
“去逛了一圈。”痞子男用他那極具個人特色的聲音,非常自然的截走他學弟的話,音調痞賴得不得了,“彆這樣嚴厲嘛~戰國大將。”
“說起來,我一年沒回本部,這次回來真的大開眼界呢~”
說到這裡他行進間的步伐一停,接著,悶在他胸前的我被他拿出來放在某處平整位置上————裹在層層蕾絲紗裙裡,包得像個粽子,此時這混賬男人費了些勁才好不容易讓我安全的隻露出一個腦袋其它部位還蓋在布料底下,這樣。
並且,他的語氣有那麼點炫耀意味,“耶~您看,手信喲手信~”
亮起來的視野裡,伴隨著一記‘混賬!’的怒喝,我看到波魯薩利諾的後腦勺被他口中的‘戰國大將’一掌拍上去,同時,這位海軍高層濃眉擰緊得能夾死蒼蠅,“你又胡鬨什麼?!”
“誒~戰國大將,您下手輕點,我好疼呀~”痞子男抬手揉著後腦勺,一臉備受錯待的委屈,當然,嘴裡就是沒一句能聽的話,“真的是手信啊~我好不容易帶來給您過目,要知道,一路上我都擔心受怕喲~”
“閉嘴!”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手下是個什麼德性,戰國大將很快把目光投向比較乖的另一位,“庫讚,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其實…”被問及的年輕人庫讚吱吱嗚嗚幾聲,緊接著迅速推卸責任,腳下同時光速向後退開幾步,“您還是問當事人吧!”
於是,等不到一句實在話的戰國大將臉色頓時非常猙獰,不過下一秒,他胳膊抬起看似要第二次一掌拍向某個後腦勺的瞬間整個人驀地一頓,視線直勾勾盯著我。
因為這時候我正默默坐起身,抱著充當被子的衣裙,抬高了臉,空出一手準確指向始作俑者————“色/狼!”
“耶~作為一個娃娃,你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被我拿手指狠狠點住的人聳了聳肩,回應得非常隨意,“要是你再放大幾倍,這種指責才比較有說服力。”
“差不多就可以了。”說話的同時他再次手賤戳了戳我的眉心,語調卻微不可察冷下來,“你被帶走的時候一聲不吭,絕對是因為你也想離開吧?”
“無論你的目的是什麼,我勉強也算幫過你一把。”
“好了,現在彆裝瘋賣傻,我可不是那種相信靈異傳說,或者相信什麼小精靈的笨蛋,你這樣的存在是惡魔果實能力者造成的吧?”
“我聽聞有種超人係能把人變成玩具。”他微妙的停頓一瞬,眉心皺了皺才接下去說道,“你就是那種受害者吧?”
“你把知道的事全部說出來,我們設法解除施加在你身上的能力,如何?”
…………
這男人沉下臉來不再嬉皮笑臉的時候倒是頗有幾分氣勢,分析得也合情合理,至少,關於我是願意被他們帶離那幢建築物這點,完全正確。
隻不過————惡魔果實能力?有可能嗎?這個偶人,我的任務委托人,有可能是他所說的那種,被施予惡魔果實能力的受害者?
事實是我不知道,實際上,無論是任務委托人的來曆,亦或者要求保護尤妮絲這個心願,其來龍去脈我一無所知。
這一個月來我隻呆在那幢建築裡,尤妮絲幾乎足不出戶,最遠也隻是到花園裡曬太陽,見過的人也就是那幾位…
不過算了,這隻是個任務而已。
想了想,我就搖搖頭,“我才醒來不久,幫不了你們什麼。”
我知道他甚至他們都想知道凶殺案的始末,可…我沒有義務幫忙,想知道真相,為什麼不自己去調查呢?
哪怕是我說什麼,他們現在也不會相信吧?以己度人,換位思考的話我也不會相信片麵之詞,許多事隻有自己徹底調查,看到鐵證如山才不會去質疑。
…………
拒絕了波魯薩利諾的提議,我的目光卻沒有看他而是看向另一邊,悄無聲息出現的魁梧男人,豔紫發色在光線略顯昏暗的室內顯得沉鬱,他站在那神色肅穆。
看了看他,之後我的視線調高幾度,看向他身後————兩道虛影還在,年輕女人懷中抱著孩子沉默的如影隨形————隻是不知道,兩個背後靈究竟是他的親人,還是…仇人。
我有些分神,現場沉默許久之後,首先開口的卻是戰國大將,“醒來?”
“是的。”收回視線,我點了點頭,回答道,“幫不了你們非常抱歉,各位也請不必管我,隻要把我交給我的主人,我將感激不儘。”
“對了,我的主人尤妮絲,她如今應該身在醫院。”
算是勉強達成先前那位觀眾的特殊要求————給帶著背後靈的海軍高官幾分鐘時間專門鏡頭之後,我就丟掉那些無關緊要的事,開始扮演…來的路上臨時撰寫的劇目角色:
重新改寫的劇本中,我將是一個什麼也不知道,隻對自己主人儘職儘責的偶人,“請儘快將我帶到她身邊,因為天快黑了,我的主人非常害怕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