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不幸連帶想起被意外打亂的計劃,我再次百般無語,龍貓的天生見聞色究竟是什麼暫時未知,可他居然能察覺到係統存在一事,實在令我措手不及。
當然,這點也可以暫且不提,單單是眼前他們海軍正在忙碌的事,說起來也令人氣憤。
真的,一幫子蠢貨!
我原本都替他們算好了,暗示波魯薩利諾這片池塘有問題讓他自己調查,結果他沒有!還是今晚我明示了才找人來地毯式搜索。
原本!我計算好了的!
這片池塘裡豢養食人白錦鯉,海軍調查時將不可避免觸及弗雷德裡克家族秘密,當然會重點調查白錦鯉————如此一來,藏匿在池塘下方的秘密很輕易會被發現。
結果還是沒有!
那也就算了,我又想著,他們搜查被絞碎的屍骨怎麼也要抽乾池水的對吧?找一找是不是有什麼殘留證物,比如錦鯉吞不下的碎骨之類的,那樣要發現池底的秘密也不是難事。
甚至,哪怕不抽乾池水,隻需要找到魚群藏身的暗室,稍微注意下喂食時間水位降落後的異常,一切也能立刻曝光!
結果!仍然沒有!
一幫子蠢貨!
腦回路不是一個次元真的玩不起來,心好累。
現在反悔抽身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
我開口時其他人都保持沉默,直到我說完,又安靜片刻,借出肩膀給我的波魯薩利諾準將,才意味不明的說道,“耶~娃娃的朋友是我們看不見的嗎?”
“是呀~”我大大方方的點頭,想了想,為了確保說服力,隨後又添加了一個和他們切身相關的例子,“就像你們每個人身後的守護靈,你們不是一樣看不見嗎?”
“我想,我的朋友或許就是我的守護靈呢~”
“耶~娃娃你真可愛,居然相信那種虛無縹緲的傳說。”痞子男立刻像嘲笑他學弟庫讚那樣,毫不猶豫的嘲笑我,“神明如果存在,世界可就不會這麼混亂了啊~”
“所謂守護靈,不過是軟弱之人的自我安慰罷了。”
他麵朝著前方,說話時我看不清他的眼神是不是半嘲半諷,不過,透過側臉勾挑的唇稍也能輕易解讀他的表情————他,同樣是尖銳的現實主義者,懷疑一切,不信任任何人。
可真像,這作風和…誒~怎麼又想起夏洛特.佩洛斯佩羅那個混蛋男人。
我搖了搖頭,迅速將某顆劇/毒/蘑菇的身影甩開,回道,“你不信就算了,可我確實看得見守護靈,下次有機會給你看證據。”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他速答,隨即沉默一瞬,重新開口時語氣變得正經起來,“看來他們找到什麼了呢~我們一起去看看。”
言語間話音未落,這男人已經邁開步伐,急匆匆朝前走去————目的地是已經抽乾水的池塘,他的手下們忙碌一段時間,此時按照他的命令清理完畢,而那裡…
鋪滿池底的寶石原石被掃到一邊,露出的花崗岩石板中央被海軍砸開一個入口,恰恰沿著劍氣斬開的縫隙,此時入口處暴露在昏黃燈光下彷如一張怪獸的嘴…
…………
痞子男波魯薩利諾準將又高又瘦,行動速度又快,我不得不抬手攥住一側海軍將領披風豎起的衣領,穩住自己的同時靜靜看著越來越近的那裡,心底的陰霾再次升起。
原本不必這麼麻煩。
原本不必他們海軍大動乾戈撬開水池底,藏在池塘下方的是一個秘密房間,入口在弗雷德裡克.加文的書房裡,位於彆墅內,通道其中一段卻在白錦鯉的棲息水室之內。
白錦鯉是食人魚,通往密室的甬道設在水中也是讓它們守衛,哪怕被無意中發現,潛入者很可能也會屍骨無存。
那天我暗示痞子男波魯薩利諾,最終目的正是要引他發現這裡,迪麗拉那女人於我而言根本死不足惜!我要的是讓這密室被發現看起來象是一種偶然,他們海軍的偶然。
如果他們詳細調查過,很輕易就能知道,迪麗拉實際上根本沒有離開馬林弗德而是失蹤,那麼,查找迪麗拉首先就該徹查她最後存在的地方,也就是這彆墅。
加上我的暗示,重點將是池塘。
這樣一來,白錦鯉的棲身暗室之內,隨著水位變化而出現的,連接書房入口與池底密室的通道也會被查到。
啊啊~算了,到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這幫蠢貨!
唯一隻有目標達成,過程扭曲得我頭疼。
…………
當然,對我來說,錯誤的扭曲過程除了讓自己無比心塞之外,對彆人來說不痛不癢,所以也很快平複心情,注意力轉到暴露的密室上。
此時,痞子男波魯薩利諾已經帶著我站在密室入口————暴力鑿開的一個坑,他正朝下俯視:
池底的石板是密室天花板部位,從上邊往下看,室內籠罩在一片柔軟光芒中,隻是地表浸了水,幾位先一步進入的海軍正在努力整理…
我努力探身,一眼看見這些士兵小腿部位都浸泡在水裡,很顯然,先前龍貓那一劍的破壞力比預計的大許多,他們反應又慢了一拍,這才造成灌入的水量到這種程度。
此時察覺到他們上司親臨現場,一位士兵抬起頭,向他請示道,“波魯薩利諾準將,更裡邊還有一扇門,需要打開它嗎?”
“耶~暫且不必,注意安全。”痞子男曼聲回答,隨後又轉手攥了攥我垂落的腳,力道不輕不重,見我怒視他就輕笑著說,“有機關嗎那裡邊?”
什麼都問我你的腦袋長著好看的嗎?我毫不猶豫踹了他一腳,“我怎麼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好吧好吧~”這男人笑得非常和氣,簡直好脾氣得不得了的樣子,也虛偽得不行,“抓穩了哦~我帶你去冒險~”
接著沒等說完,他居然就縱身往下跳!根本不給我準備的時間啊混蛋!
察覺到失重的瞬間,我猛地扭身一把攥住這混蛋的衣領,可還是遲了,已經飛出去小半,在下墮的過程中整個身體懸浮…之後又重重一甩…
具體是什麼軌跡根本不知道,總之,頭暈目眩的我是被他摘下來的,從他的嗯~胸前吧?
惡作劇得逞的混蛋男人笑得非常開心,在我捧著腦袋坐在他掌心裡的現在,還極其惡劣的拿指尖戳我的眉心,“耶~如果娃娃你最後能恢複,我真的會追求你哦~”
“你這樣真可愛啊~”
“可惜體型差距懸殊,我想做什麼都無從下手,真是太可惜了~”
去死吧!左躲右閃還是被戳好幾下眉心差點躺倒的我,順利被惹毛,手腳並用揪著他作惡的手指,狠狠的一口咬上去!
然後————被鎮壓。
…………
一番鬨騰到最後,是晚一步下來的龍貓少將幫忙結束混亂,“應該沒有機關。”
許是因為踩著血水,貴族出身的年輕男人神色超級不高興,連帶語氣都特彆不愉快,“看樣子這裡是白錦鯉棲身水室,也是通道的一部分。”
“密室在門後,不過,為了確保安全,建築圖紙我讓約納斯去取來。”
年輕男人在我意外看向他的此時,瞪圓了眼睛,一副即將炸毛又勉強忍耐的樣子,隨即喝道,“你看什麼?”
“我隻是奇怪,為什麼你能拿到建築圖紙。”可不是奇怪嗎?這裡屬於弗雷德裡克.加文,是那位在馬林弗德的居所,建築圖紙又怎麼會隨意讓人取用呢?
或許我的懷疑太過刺眼?龍貓少將嘴角撇了撇,不情不願的回答,“這幢彆墅一直屬於曆任貴族出身的大將。”
“而杜蘭德爾的家族曾經出過一位海軍大將。”痞子男波魯薩利諾悠悠的接下去,說話的同時笑眯眯的把終於不咬他的我丟回肩膀上安置好,“不過關鍵是,密室裡有什麼?”
“娃娃你的朋友有說什麼線索嗎?”
他這樣漫不經心的問,看起來也不是特彆在意我是不是願意回答,因為,他已經扭頭開始左顧右盼打量:
這裡是一個長型空間,尾端連接著一扇緊閉的門,另一端卻是一處朝上的緩坡,先前進入這裡的幾位海軍幾分鐘前已經受命從那裡去搜查。
緩坡儘頭連接著彆墅內的書房,我知道,所以沒興趣,相信,在場的痞子男和龍貓少將也不太感興趣,他們的注意力在門的後方。
不過因為暫時沒有打開,痞子男此時嘖嘖讚歎的是長型空間本身,“真棒啊~娃娃你看,這裡牆壁上鑲嵌的是海底明珠哦~”
“能在黑暗中發光的寶石,隻一顆就抵得上平民家庭一年的收入。”
“哪怕是用在軍艦上,士兵艙室裡也隻需要一顆,每晚就不至於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說著,他刻意帶著我湊近過去,抬手點了點最近這一片散發著泠泠豔光的寶石,眼角斜乜,“喜歡嗎?我下次送你一個寶石王冠吧?”
“說起來,我之前帶著你出來除了赴約,也要幫你置辦衣裳呢~”
…………
痞子男,波魯薩利諾準將,也不知是哪根神經接錯,居然說著說著就興致勃□□來,“偶人的衣裳和首飾需要特彆定製,今晚來不及,不過我已經找到有能力做這些的店家了哦~”
許是又見我不為所動,他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隨後又…翻了翻他這身將領披風的好幾個口袋,最後從衣襟內側那個找到一枚…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寶石戒指給我:
“你看,這個先給你,可以當成手鐲————”
他特彆殷勤的試圖把它遞給我,然而立刻受到嘲笑,被他同窗。
龍貓少將在一邊十萬分唾棄,“得了吧~你最喜歡拿這種小玩意哄酒寮裡的姑娘,現在居然連偶人都不放過,簡直喪心病狂。”
“耶~彆這麼說,這個…”
“都閉嘴!”我終於忍無可忍,被他們似真似假的互懟吵得頭疼欲裂,一時也懶得再想什麼保持低調,直接就扭過身,直直點向那扇門,“沒有機關,沒有上鎖,你們可以進去。”
在他們雙雙沉默下來的瞬間,我飛快瞥了龍貓少將一眼,想了想,說道,“最好也彆太多人,因為那裡邊…”
因為…那裡邊的東西,最好不要太多人看見,我希望不要,雖然那或許是我的妄想。
沉默片刻,痞子男先龍貓一步閃身出現在門前,帶著我一起,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的瞬間,眼角餘光斜睇過來,“你朋友告訴你的?”
我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隨即卻又聽見他輕笑一記,“耶~娃娃你的眼神真可怕呀~”
“仿佛是看見地獄之門即將打開一樣,我越來越好奇——”
他好奇的究竟是我朋友還是彆的什麼,這男人最終也沒有說,虛扶在門把上的手腕微微下沉,一瞬間關閉了半個多月的密室之門無聲無息開啟…
比門外這裡更柔軟的光首先傾瀉而出,帶著微微粉紅,仿佛是蒙著輕紗般,我厭惡的閉上眼睛,耳邊卻聽見痞子男幾不可聞的咦了一聲,很顯然他…是發現了。
偶人的五感相對遲鈍,所以,我嗅不到混雜著秘藥的香氣殘留,可我知道,甚至,閉起眼睛都知道,密室裡根本沒有在場另外兩個男人認為的機密文件,門的後方…
是彷如豪門閨秀香閨的奢華暗室,有整片純絲絲絨的牆紙,有厚厚的純羊毛地毯,有金絲編織的軟榻,更有鑲滿寶石的…黃金用具。
人性的黑暗在門後這小小空間無限放大。
迪麗拉死不足惜,弗雷德裡克.加文的死,我也一樣會大笑著往他的墓碑上吐唾沫。
…………
良久,始終感覺不到自己朝前移動的我睜開眼睛,看著僵硬站在門口的這男人,想了想,低聲說道,“如果你還有哪怕一絲人性,請保護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