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麗拉?”痞子男神色一怔, 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被他拈在指尖又被我一腳踩住的照片, 頓了頓複又開口, 問道, “你確定是她?”
見我非常肯定地點頭, 他就皺了皺眉, 自言自語似的壓低了聲音, “那可就糟了,需要調查的範圍太廣而且…”
至於‘而且’之後是什麼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沉默一瞬忽的半低下頭,靜靜盯著我看了片刻,隨即將嘴角慢慢挑高,最後形成一個微妙的笑容————看就是硬擠出來的,口不對心得很。
我:???
短暫的靜默過後,這位笑得超級不美麗的波魯薩利諾準將, 在我莫名其妙外加有些警惕的瞪視下,緩聲道,“娃娃你乖啊~”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
他一邊說著令人滿頭霧水的話,一邊慢慢地將空著的另一支手探過來, 小心翼翼搭在我的…後腰上, 之後切入正題:
“幫凶應該與殺人者同罪。”
“如果她確實是迪麗拉, 一直替加文物色受害者供他享用,那麼她就死有餘辜。”
“可你不能直接銷毀它, 這張照片是重要線索。”
“乖啊~彆再繼續碾它, 要是踩爛就大糟特糟了呀~”
他說話的音調又輕又軟, 哄孩子那樣,扶在我後腰上的那支手,卻正在試圖阻止我繼續拿鞋底踩照片裡那個令我厭惡的人物————不久之前一腳踩上去開始我就默默用力,拿鞋底碾轉照片裡迪麗拉的臉,然而可惜的是偶人人小力微,半晌也沒成功。
到了現在,從怔愣中回過神,痞子男終於發現我偷偷摸摸打算踩爛照片,於是他試圖說服我,以便挽救我腳下的重要線索。
當然,他並沒有太用力,大概是擔心真的把我掀翻出去吧?所以隻能小心翼翼的攥著我,嘴裡苦口婆心的勸說,“哪怕你踩著照片當中人物的臉,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迪麗拉沒有留下任何資料,按照你說的照片中這個女孩確實是她的話,那麼這張照片可就是唯一的線索,我們還需要用它去調查。”
他的理由非常正當令人無法辯駁,麵部表情連帶眼神都是毫不作偽的憂慮,簡直就像努力阻止熊孩子用石子丟小動物的家長那樣滿臉頭疼。
“彆踩了,會弄臟你的鞋子呢~”
很快,因為偶人體型太小的緣故,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阻止了我的泄恨行為,把張牙舞爪的我拎開搶救出他口中的重要線索。
不過也或許是我驟然抬頭,盯著他的眼神裡有太多怨毒之意,將我輕拿輕放到一邊之後,這男人並沒有象先前幾次那樣翻臉如翻書般立刻轉身離開,反而是歎了口氣,自動自發伸出手,“坐到我的肩膀上來,也可以抱著我的脖子。”
“彆生氣了,無論如何都會給那些孩子一個公道。”
“她死有餘辜。”我反手抓住這男人遞來的手,一個字一個字的,認真的告訴他,“每個參與那些事的人都死有餘辜。”
聞言,他麵上的笑意漸漸散開,沉默片刻,低聲道,“你可以相信我,我發過誓。”
————可我不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
靜默中,我靜靜的盯著這男人的眼睛,深深的看了很久,最後,閉起眼睛,伸出手扶在他遞來的這支手掌上,“哪怕你違背誓言,罪惡也必定受到審判。”
因為,我不允許。
…………
我的不信任表現得很明顯,痞子男卻仿佛早有預料笑了笑沒有說話,虛席以待般懸在我眼前的手同樣紋絲不動。
又盯著他看了會,我接受了他的好意,讓他托著放到一側肩膀上,之後他轉身返回那堵貼滿資料的牆壁前,和他同伴帽子男薩卡斯基一起繼續未完的工作。
…………
時間是在整理資料與分析的忙碌中飛速流逝。
被帶來的時候我就預感,今晚是熬夜加班的一夜,果不其然,正經起來的波魯薩利諾準將簡直化身工作狂。
哦~還有他同伴帽子男薩卡斯基,兩個人做事都超級利落,沒多久一整本相冊就整理完畢,那些照片被他們按照其中主角整理出人數,複又被他們小心翼翼貼在牆上清理出的空位裡。
或許是被亡靈的注視著,整理完畢他們就此沉默,連之前一直敵意深刻的帽子男薩卡斯基周身如刀鋒利的氣勢都收斂幾分,他與痞子男並肩站立,若有似無低下頭仿佛是在哀悼。
我也一樣,看著那些單薄紙片裡印出的人影,心臟被凍結一般,又冷又疼。
密室中的黑暗怨氣暫時隱匿的此時,受害者恢複了原本的甜美容貌。
她們的時間凝固在老舊照片裡,尚未長大就被害的小女孩睜著無辜而純潔的眼睛,對著鏡頭笑得或羞澀或膽怯,一點也不知道等待她們的是死亡結局。
二十年時間,她們消失在黑暗深處,沒有人察覺,也或許有人察覺,卻沒有人為她們做點什麼,就這樣被/虐/殺,在無邊恐懼與痛苦中死亡,隻有凶手得意洋洋留下的‘紀念’顯示著她們曾經存在過。
內心已經被強製壓抑的恨毒再次蠢蠢欲動,哪怕知道無濟於事,我也真的,很想…
“確實死有餘辜。”————這是帽子男薩卡斯基今晚說的第三句話,他連那時候痞子男為達成結盟要他和我‘打聲招呼’都無視,卻在相冊清點完畢之後的此時,斜乜我的目光難得不帶任何敵意與審視。
男人的聲線低沉而冷峻,言語間微微抬起頭,露出藏匿許久的臉,帽簷陰影深處的臉,五官輪廓深刻硬朗,眼睛埋藏著殺意,“每個參與者甚至知情者都死有餘辜。”
…………
片刻過後,那男人收回目光,再次將視線投向資料牆,這點小插曲轉瞬即逝,很快,我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未儘事宜上。
統計完畢後是討論。
很不幸的是整本相冊,唯一隻有迪麗拉的那張照片背後記錄著確切時間與地點,受害者們來自哪裡何時被害,這些都需要慢慢查證。
痞子男和他同伴認為,如此數量的受害者不可能集中在一個島嶼,因為固定模式的失蹤絕對會引發當地居民恐慌。
沒有哪個家庭會在孩子失蹤後無動於衷,孩子的父母一定四處尋找並且向當地海軍求援,那樣海軍一定曾經記錄異常,哪怕被某些人隱瞞,這麼多年也一定有風聲傳出。
之後他們一方麵下令調閱近二十年來三個支部的檔案記錄,一方麵借用我的建議,試圖分析照片背景的確定地點,以便比照加文的就職履曆開始查找。
舊檔案的核對並非短時間內能完成的工作,等待信息回饋這期間,他們和我重點關注照片背景。
弗雷德裡克.加文曾經在三個支部任職,前後時間跨度將近二十年,查找相冊中的受害者身份,最可能出現的區域,應該是那裡。
連環殺手的特征之一就是‘固定’,固定的模式,固定的獵物,固定的來源,這三點前兩項已經有答案,而第三點,考慮到加文的工作特性,想必就是他呆過的那三個支部。
而海軍支部————直到參與進去,我才知道,所謂海軍支部指的不僅僅是一個駐地,而是一片海域,也就是,支部駐地為中心海域內有許多島嶼,那些島嶼上同樣駐紮海軍部隊,以中心點狀輻射連接而成防衛線。
偏題了。
相冊裡的受害者數量統計確認後,根據某些背景特征,首先確認了二十六個孩子,她們分彆屬於加文曾經任職的三個支部管轄內島嶼。
如此一來,調查地點更需要擴散到加文就職幾個支部附近的群島,至少要查到她們來自哪裡,甚至…死在哪裡。
而我追加的是,她們很可能來自孤兒院,或者什麼慈善機構。
理由很簡單,因為普通家庭的女孩子被擄走的話不可能悄無聲息,隻有人/販/子或者被收養,比照尤妮絲的情況,我比較傾向是‘被領養’。
…………
“調查迪麗拉,以她的年紀來算,很可能近五年之內她是為加文物色受害者的中間人,用她的照片模擬出成年後的容貌查訪孤兒院與慈善機構。”
對於我的追加,痞子男笑得很…算是讚賞吧?反正他原本就醜得令人難以直視,所以,哪怕他很欣慰的拿手指揉我的腦袋,我也不會高興,真的完全不會!
因為除了傷眼睛,我還擔心他的醜影響我的形象。
當然,我沒有時間咬他,他也沒有時間繼續欺負我,因為還有小部分受害者查不到任何線索。
之前那二十六個女孩都是他和他同伴比照島嶼特色人文查證得出的結論,不得不說,他們很…厲害,往往隻是一點點線索就能分析出來源,我非常佩服。
因為這證明他們的記憶容量超級強悍,那可是十幾個島嶼,又時隔多年,一星半點特征信息都能核對出答案,不是超腦記憶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