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線一點一點抬高,最後落入眼簾的是一個包得密不透風,渾身上下裹在一色墨黑緊身衣裡的…哦~還帶著詭異麵具。
慘白慘白,彷如日本能劇演員麵具,隻有眼睛和嘴的位置各一道裂痕,大晚上絕對是見鬼的可怕裝束,的來人。
看清這位的外表,我頓了頓,電光火石間…有那麼點偏題的想起:幸好是選擇白天出現,要是昨夜淩晨來訪,絕對要讓我嚇出心臟病來啊!
彆看我是惡魔,實際上我對鬼故事有深刻的心理陰影。
當然,我很快拉回跑偏的思路,而這短短幾秒鐘時間裡…
對方沉默一瞬,接著,懸在尤妮絲要害位置的那支手改變姿勢,輕飄飄往下落幾分搭在她一側肩上,那仿佛是一種關愛,藏在墨黑手套下的指尖卻恰好搭在側動脈。
“你怎麼確定是我?”
隔著麵具發出的聲音哪怕略有幾分失真,到底還是聽得出來人的身份是曾經照顧尤妮絲幾天的莉莉,迪安的女朋友,痞子男懷疑與貴族派係關係匪淺的護士。
比起那幾天在人前的溫柔嫻淑,此時,她的氣勢毫無掩飾,透過麵具眼睛部位看來的目光冰冷無機質,仿佛正在看著螻蟻,毫無波動。
“不怕我拖延時間嗎?”我反問她————不知道反派死於話多嗎?
“嗬~整個馬林弗德的焦點都聚集在葬禮上啊~誰能趕來救你們?”她的聲音裡透出笑意,卻無比嘲諷,“更何況,你的真實身份一旦泄露,誰願意救你。”
“你說對不對——”
刻意停頓幾秒鐘,她微微傾身過來,上身擦過尤妮絲的一側肩膀,慢慢逼近,壓低的聲線,音調彆有深意,“——人形師。”
…………
人形師?
從她口中說出的身份,可真是…久聞大名。
“所以,你是世界政府的人?”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為她真是貴族那邊的殺手,結果是因為人形師而來?
痞子男和龍貓杜蘭德爾一再強調,人形師的偶人軍團之所以銷聲匿跡,原因是十五年前與赤土大陸有關的行動失敗。
此時她這樣說,那就代表著她背後是世界政府。
“當然。”開口的瞬間,要置人於死地的凜冽殺意更濃烈幾分,“世界政府下令,對你的處置是生死不論。”
“要束手就擒,還是被就地格殺——相信你會選擇前者吧~”
前一刻逼到咫尺間的慘白麵具慢慢地向後縮,她重新直起身體,手指依然搭在尤妮絲的側動脈上,開口時的語調是胸有成竹的篤定,“實際上殺了你帶回這個就夠了——”
“我們找了你十五年,陰溝裡的老鼠果然很擅長躲躲藏藏,說起來我們必須感謝弗雷德裡克.加文,如果不是他,你還能繼續逍遙自在下去。”
“早知道是這種下場,你現在一定對自己當初的狂妄自大後悔不已吧?”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裡甚至帶起幾分鄙夷,被麵具遮住的臉看不清神情,音色卻很明顯表達著那種含意,“象喪家之犬一樣,為了逃命不惜把自己變成偶人,連被性/虐/待的傷害替代都忍受,結果還不是被找到了~”
“沒有誰能躲過我們的追捕,我們可是奉了造物主後裔之命啊~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你的立足之地,哪怕躲到地獄…”
“是兩年前吧?”我懶得聽她繼續說…可笑的宣言,所以開口打斷,“這孩子被收養才導致行跡泄露?”
如果尤妮絲從十五年前那次傷害裡僥幸存活,她之後藏身各地孤兒院輾轉流浪,尤妮絲的靈魂陷入沉睡讓她如活死人,任務委托人卻有意識————如果偶人的真實身份是人形師…
一個自閉嚴重的孤兒,一個破破爛爛的娃娃,在孤兒院裡確實不太容易被找到。
尤妮絲是受到加文侵害的受害者,偶人是人形師,雙重原因,這才是真正的…任務委托人敲響異世之門召喚惡魔的真正原因吧?
被世界政府通緝,十五年時間過去仍然是生死不論的命令,一旦被捕,尤妮絲該怎麼辦?是因為這個才讓任務委托人不惜一切吧?
當初人形師在赤土大陸究竟做了什麼?
究竟是痞子男和龍貓說的偷竊失敗,還是行動實際上成功了,卻因為失物太重要,讓世界政府不得不宣稱失敗?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莉莉完全不擔心被海軍發現,還有興致對我開啟冷嘲熱諷模式,不過,有這樣機會,我很願意從她嘴裡問出些秘密。
…………
“兩年前迪麗拉為加文尋找合適的玩物,不巧找到了尤妮絲,這才讓她暴/露在人前,而你們潛伏在海軍的耳目發現了,所以才有你進入海軍本部這件事?”
我想,按照因果流向反向推測,應該是這樣的…吧?
不對也沒關係,反正我是在引出對方的回答。
“不愧是黑暗世界惡名昭著的人形師。”她沒有正麵回答,不過答案卻八/九不離十。
接著,她冷笑一聲,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惡意加重幾分,“找到人形師的線索,卻找不到失物,我們不得不暫時忍耐,讓你苟延殘喘。”
“兩年前開始我們一直在觀察你,一年前確定失物的下落,之後就安排弗雷德裡克.加文返回海軍本部,加快他升任大將的進程。”
“沒想到那蠢貨居然死了!而讓你進入海軍的視線。”
“那幫海軍也是蠢貨,居然認為你是普通的奇異兵種,這是唯一讓我佩服之處,為了活命你居然能忍耐到如此程度。”
“你身為…”
“失物?”為了避免她說太多不該說的話,我再次打斷她,“找到了失物?”開口的同時刻意流露出恥笑的眼神————為激怒對方。
“還想隱瞞嗎?”她果然冷笑一聲,指尖微不可察收緊,之後說道,“不就是這個嗎?不死之身的藥人。”
“竟然舍得將赤土大陸最珍貴的秘藥讓一個賤民吃下,以為銷毀證據就沒事了嗎?”
“你果然是蠢貨,居然不知道,你偷走的魔藥原本就需要一個容器過濾。”
“經過最純淨的處/女血液過濾,才是真正起死回生的秘藥,每次飲用時直接割開血管取一杯獻給神裔的寶物,而你居然讓這種,一個被/玩/壞的賤民成為容器——”
“這種肮臟的血液…”
…………
“你找死嗎?”
象她這種以成為走狗為榮的蠢貨根本沒有活著的資格。
我徹底沒了耐心,也沒了興趣————決定了就讓她也[陷入無邊噩夢在地獄深淵死無葬身之地吧~]————這一刻心念飛轉,然而頃刻間…
一記明黃光線無聲無息激射而來,象是窗外的日光迤邐而入,甚至比太陽更耀眼的光束,一瞬擦過我的眼角餘光,直直穿過她的一側肩膀。
前一秒還大放闕詞的人,霎時間整個肩膀被/炸/爛,猩紅熱血與粉碎骨肉驀地噴灑,在空氣中開出一蓬粉沫…
腥膻與濕熱潑了我一臉————扣在尤妮絲側動脈上那支手痙攣顫抖片刻,隨即無力滑落在地,撞到地上時發出一記鈍響。
猝不及防間的驚/變引發的後續,是在片刻過後,眨眼間丟失一支手臂整個人甚至被攻擊力道撞得飛出去的那具身體,從驚愕中回神才是淒厲的慘叫。
混合著不敢置信,與驚恐怨毒的叫聲。
我愣愣的看著半邊肩膀被血漬與肉沫骨碎染紅的尤妮絲,半晌方才扭動脖子,卡殼似的一點一點轉過頭。
窗戶外,那男人踩著空氣懸立在那,雪白的海軍將領披風袍角隨著風獵獵翻卷,嘴角甚至噙著幾絲笑意,隔著深茶色眼鏡鏡片,那眼底卻是不可錯辨的嗜血與殺意。
…………
果然呢~
波魯薩利諾準將,本該在葬禮上的男人此時懸立在窗外,一擊重傷對方,毫不留情————果然是讓我和尤妮絲又一次成為誘餌。
真是…
我歎了口氣,沒忍住對他抱怨,“你就不能溫和一點嗎?把我和尤妮絲都弄臟了啊~”
雖然不介意成為陷阱裡邊的那塊餌料之一,可我很介意糊了一臉血,尤其是象‘莉莉’這種的,就和弗雷德裡克.加文一樣,都是不配為人的渣滓。
此類人的血才是比什麼都肮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