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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裡, 作為底牌的[弗雷德裡克.加文曾經的副官]被亮出之後,他花費心思的一番勸告暫時告一段落,緊接著話題被轉移:
他問她,‘…娃娃你知不知道,那晚戰國大將的五天期限是什麼意思?’
這個看似毫不相乾的問題,很快得到她的解答, 因為弗雷德裡克.加文的葬禮即將舉行, 並且, 她很確定,戰國大將…不, 應該是以戰國大將為首的他們希望葬禮能順利落幕。
雖然她宣稱那個結論是‘按照人情世故合理推測’, 她之後給他的分析也確實符合邏輯, 可…
也正因為她的推測太過合理, 反而叫人懷疑。
————這一刻, 說實話,不僅僅是直播裡的他覺得驚訝,畫麵之外的黃猿也一樣…好奇。
她究竟從哪裡得來的情報?
黃猿很確定,他從沒有給她任何類似提示,就算葬禮那部分推測, 她是以那晚戰國大將的反應為基礎, 其它的可就…
這樣說吧~她沒有機會接觸到機密, 也得不到相關情報。
當時她處於半軟/禁狀態,接觸最多的人就是他,他不會犯蠢, 澤法老師連和她交談都非常少,鶴中將麾下行事從來慎密,更不會出現那種疏忽。
這些天的直播黃猿一點都沒錯過,他也沒有發現她有任何收集情報的渠道。
所以,她當年的那些精準推測究竟憑借什麼?
即使是她在弗雷德裡克.加文尚且存活那一個月時間裡刻意窺視過一些,卻怎麼也到不了直播中她表現出的那種,彷如洞若觀火的程度。
當年他就知道她異常聰慧,他會心動的理由多少也因為,她在和他的迂回交鋒中始終不落下風,明明弱小得可以,偏偏能和他鬥得旗鼓相當。
他自視甚高,生平第一次遇上對手並且是個女人,一開始的那份戲弄自然而然變質成為心動。
畢竟知己難求。
可如今回顧舊事,或許是旁觀者清,當年他身在局中難免有所忽略,這些天站在第三方視角觀看,到此時黃猿認為,她這樣…
不僅僅是將人心把握得精準,更也能將所有局勢發展推測得相差無幾,已經不是聰慧能形容,簡直妖異。
確實有些人的六感天生靈敏,有些是洞察力非同一般,有些則擅於見微知著,那一類人倘若霸氣覺醒很快將成為見聞色高手,她的情況卻非常奇怪,絕對不是敏銳可以解釋。
所以————她的異常,導致直播裡他的百般刺探,在黃猿看來,真是在正常不過。
雖然年輕時的他矢口否認,二十多年後的黃猿卻很輕易就看出,他那些絮絮叨叨毫無條理又零散的話題,歸根究底隻有一個目的:
幽靈。
彆看之前他說了那麼多,實際上他唯一想刺探的,根本隻有開始被她否認的那個問題:他之前問她,‘該不會是那些看不見的背後靈偷偷告訴你,舉行葬禮的日期?’
畢竟她宣稱看得見背後靈不是嗎?
當年他可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撒謊,所以,他在試圖分辨真偽。
如果是謊言也就罷了,如果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看得見幽靈,甚至能夠驅使那部分亡靈為她所用,那麼…
人類看不見的存在就能構建一張巨大而無形的網籠罩在當年的馬林弗德,並且,那張窺視所有身在其中之人對事態發展應對策略的監/視/網掌握在她手中————這是當年,他以她看得見為前提的猜測。
所以才有此時直播裡的發展:
年輕時的他結束之前那些嚴肅又沉重的話題,象往常那樣故作無意與她調笑。
針對她將那孩子拜托給他那件事,他說,不僅僅是那孩子,連同她的今後也將屬於他,進而要求她說‘請多關照’。
到這裡,是一個鋪墊,作為刺探的前奏。
說那番話時他確實毫無作偽帶著十足誠意,因為,一個成功的謊言往往隻需要一分虛假就足夠,餘下的九分可以全部是真實,所以,他到此為止說的種種,全部出自真心。
他是真的想要她,象之前承諾的那樣,意在給她和那小鬼一個真正的未來。
對那小鬼,他是出自惻隱之心方才施以援手,對她…卻是真正想據為己有。
那九分真實之後的才是唯一一分虛假:
他在她無比唾棄質疑他性取向異常的時候,笑眯眯的告訴她,他的性取向很正常,喜歡她是因為見色起意。
‘雖然隻是個隱約的輪廓,可我看見了哦~’
‘那是你真正的樣子吧?’
‘真美啊~’
他說,就象她看得見幽靈那樣,他同樣看得見真實,傍晚的逢魔時刻,他經由看見的隱約輪廓判斷出她的真正樣貌,屬於她的真實,那傾城風姿是他一見鐘情的理由。
————直到這裡,畫麵之外的黃猿嗤笑一聲————真是,超級大騙子呢~當年的自己。
他怎麼可能看見她真正的樣子,當年若是知曉她的真正模樣,他也不至於二十多年來都一無所獲,有了確切容貌,她早該…成為他的了。
直播裡他那樣信誓旦旦,要不是作為當事人,二十多年後的他自己都差點信了。
真是的,他怎麼不記得自己還有這麼一種喜歡騙人的習慣?
想了想又哼笑一聲隨即收斂那點分散的心思,重新專注於發展:
他仿若確有其事般的沉迷,讓她眼底所有情緒瞬間凍結,轉而凝固成一種…混雜著極度驚訝與愕然的呆滯眼神。
這是唯一一次,她因意外而失措。
她聽著他侃侃而談,即使一言不發,那眼睛裡隨之變化的神采卻也非常明顯,她被始料未及的發展弄得失去冷靜。
他的謊言收到意想不到的驚喜,她顯而易見的錯愕,就是最直接的答案:他是對的,她確實是一位絕世美人,並且…她異常忌憚他口中的‘真實’,原因不明。
至於那個不明原因,到如今都是個迷,不過黃猿也知道,那個原因當年他根本沒在意,即使看明白也沒在意過。
當年的此時他很愉快,這點透過直播就能看清楚————對她的反應讓他又驚又喜,因為,他耍弄手段,除了原本目的達到,更有意料之外的收獲。
作為刺探的一次欺騙成功蒙蔽了她不說,叫他意外的是,他居然在無意間說中真相。
偶人的外型不代表原本作為人類時的性彆,這點在人形師相關資料當中有著明確記錄,他原本不在意她的性彆與身份,隻是等到對她起了心思,那些事就成為他一直記掛的問題,他原本打算一切結束之後慢慢追查。
當年他知道她是女人,同時卻也希望多了解她一些,可惜她太過謹慎,一個失憶的借口就掩飾所有過往。
此時難得讓他窺見一絲她的真麵目,他自然是極度愉悅的。
甚至,能讓從來勝券在握的她露出接近失措的情緒,也讓他有微妙的,略勝一籌的成就感。
畫麵之內,他很快開始趁勝追擊,借由莫須有的‘真實影像’,不著痕跡的將話題慢慢導向他的真正目的,他試圖以謊言奠定的基礎引發她的共鳴————既然他和她眼中所見都與常人不同,那份特殊帶來的…自然會是相互認同。
又或者,根本不需要認同而隻需要一個共同話題。
關於幽靈的話題。
他甚至用了澤法老師作為…突破口。
‘不過說起來,我能看見或許不是霸氣的緣故呢~’
‘因為偶爾我也能看見澤法老師身後的影子。’
這當然也是他信口開河,那些天她常常看著澤法老師的身後,視線焦點異常,那個細節他早就發現隻是故作不知,到此時才被用來混淆她。
他之所以大費周章,原因還是他的那個猜測,以幽靈為耳目建立的情報網————那太危險,他必須確認。
可…
接下來,她說的話…
她誤解了他的目的,以為他是在向她尋求能夠使得亡靈顯現的辦法,目的是要以此慰藉失去親人的澤法老師。
她居然認為他是個軟心腸的濫好人,甚至勸告他:
‘即使見麵又能如何?隻會增加痛苦而已。’
她以一個母子的故事作為例證,告訴他,生者的巨大痛苦會束縛亡靈,她說那樣的徘徊不去毫無意義,哪怕是為了澤法老師,他也該保守秘密。
不得不說,她的話太過出人意料,畫麵之內的他徹底呆住,畫麵之外的黃猿同時無聲歎息,怔愣過後一時百感交集————
直播裡的他靜靜盯著她看,二十多年後的他能看得出,他當時是…被她那一番話打動,進而改變初衷,不再刺探她。
多麼奇妙啊~他的娃娃。
即使是誤會竟也誤打誤撞解除他的敵意。
…………
是的,敵意。
他對她一直懷有敵意。
她在他心裡有著特殊重量,是他希望弄到手的女人,隻是,他對她的那點喜愛到底比不過整個海軍陣營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因為有些堅持的重量比情愛重許多,所以,即使喜歡了她,他也百般試探千般算計。
甚至,到如今黃猿都不認為當年的自己那樣行事是錯誤,他與她始於殊途同歸,臨近終焉卻為了各自的堅持漸漸背道而馳,這件事讓他遺憾了許多年,到底卻不曾後悔。
他的堅持沒有錯,她的偏激同樣無可厚非,隻是可惜他和她立場不同。
在對方心中的地位無法超越某種執著,這個事實,他知道,她也知道,他和她從彼此吸引那刻起,或許各自就心知肚明,都明白這份契合引來的特殊感覺將無疾而終,除非其中一人放棄立場。
然而遺憾的是,她和他太過相像,都一樣唯我獨尊又偏執,一旦認定的事,即使山川傾覆江海倒卷也不肯更改。
當然了,那些尚未發生的遺憾放到此時感慨萬千尚且為時過早,黃猿很快收起那點因陳年舊事而引發的複雜情緒,重新專注於這一刻:
這一刻的直播裡,他確實減弱了對她的敵意。
從他的眼神變化能看得出,她那一番話讓他認為她不具備猜測中的那種危險性,確切的說應該是,能夠說出,‘生者的巨大痛苦會束縛亡靈’,這種話的她,讓他信任。
他相信,她對生者與亡靈有著等同的悲憫,那樣心胸不會是利用亡靈建立情報網的詭詐之輩。
而,隻要她不具備那種危險心思,他自然不會繼續敵視她,至少,不會因為她的危險能力而繼續將她放在某個…一旦越過他的容忍界限就會被消滅的位置。
他是喜歡她,也真心希望得到她,可如果她的行為超過他願意忍耐的程度,他會親手殺了她。
他對她懷有敵意,哪怕是心動也不曾減輕過,直至此時。
她出乎意料的回應,讓他內心那點不為人知的殺機泯滅於無形。
他鮮少看錯人,當年他對她的那種…領悟,到後來事實也證明他沒有錯,她確實是他理解的那樣,她沒有利用守護靈的功利心。
她的全部作為直播演繹得一清二楚,多維空間鏡頭之下一切無所遁形,她甚至沒有欺騙他,她隻是選擇對他守口如瓶並且不改初衷。
她的那個計劃始終執行著,從未改變過。
她對海軍的處境一開始就有洞若觀火般的領會,自然能理解以戰國大將為首的他們,行事的謀算與深意,然而她卻不願意諒解他們的苦心與為難。
她能夠理解,卻不能諒解。
可那不能怪她,黃猿知道,因為換了是他站在她的立場,他也一樣選擇她當年那種行事。
所以,此時看著直播裡,他呆怔過後,重新看向她的目光中多出幾分微不可察的溫柔————這一刻,畫麵之外的黃猿嘖了聲————到底還是太年輕了,當年的自己,他這樣想。
要是換到如今的他,絕對不會那樣輕易解除敵意。
她確實叫人欣賞,可…年輕時的他對人性的複雜之處理解得不夠深刻,他不知道,悲憫與殘忍,天真與奸猾,這些相互矛盾的特質更可能存於一身。
善良之輩在某些時刻可能異常惡毒,單純的家夥偶爾也會狡詐,根本沒有絕對,而應該是相對,其中的根本是取決於當時所處的立場。
就象她的所作所為,對那小鬼和所有受害者來說是正義,對海軍來說卻是一種絕對的邪惡。
此時直播裡的他自認理解了她,進而認為她無害,是一種近乎盲目的輕信。
那份過分看重情愛導致的輕信,年輕到如今他隻給過她。
也幸好沒給錯人。
…………
這一刻,黃猿大將先生的心情萬分複雜,簡直痛並快樂著。
他一方麵為年輕時自己居然那麼輕率而覺得不愉快,另一方麵又為了她沒有讓他失望而…嗯~相當愉快呢~
總之就是複雜得不得了。
而接下來————
直播裡,他將她按在自己的心臟位置,告訴她,他和她真正心意相通了,並且請她‘在未來多多關照’————因為她接受他(的條件)了嘛~簡單換算之後就是他的女人了嗯~
他的娃娃整張臉都埋進他的衣襟,根本看不見眼神是怎樣,倒是他自己,仰躺著的他…嗯~真是相當好心情呢~
因為徹底解除了戒備,不再抱有敵意的他,有些事也不再對她隱瞞,甚至可以說,非常坦誠。
他說:
‘戰國大將和鶴中將認為葬禮結束之前要看著娃娃你呢~’
接著話音一轉,‘我決定讓你也出席,是色迷心竅違反軍令。’
而之所以他那樣輕易改變決定,原因是,‘哪怕阻止你出席,該發生的意外同樣會發生。’
他甚至直白的說出自己對她的所有猜測,不僅僅是她在弗雷德裡克.加文死亡事件當中的所以作為,更也包括了她對海軍的謀算。
也或許不算謀算,隻是她因勢導利又借勢而為。
就象他在直播裡說的那樣,‘弗雷德裡克.加文之死,與娃娃你身為偶人軍團一員,毫無聯係,根本是巧合而已。’
而她利用那個巧合,借海軍的情報網調查她身負的秘密。
從加文死亡那日開始,她在被他和庫讚發現之後,很快就反向利用他們,在察覺到特殊兵種被海軍忌憚那一刻開始,她就利用海軍的那份戒備,借他們之手去調查她自己的那些事。
或者是人形師的事————因為她對過往一無所知,她‘蘇醒’不久,對自己的處境懵懵懂懂,原本她隻專注事關加文的那個計劃,等到驚覺偶人身份將帶來危機,加上她已經暴露在海軍視線裡,她就利用自己的優勢,一直在巧妙混淆他們。
當年局勢原本就複雜,有加文代表的貴族派係與戰國大將為首的他們彼此相爭,加上世界政府推波助瀾,之後更有她的暗示混淆,所以,簡單的死亡事件被弄得撲朔迷離。
他的娃娃聰明得像個妖怪,不僅善解人意,更擅於掌控人心。
加文死亡一事與人形師根本毫不相乾,殺了加文和迪麗拉的是她,她卻利用特殊兵種的身份,刻意誤導海軍,一再引得局勢朝著她想要的方向發展。
————直播裡的他語調不鹹不淡,象是單純的敘述,不帶任何私人情緒————可畫麵之外的黃猿卻哪裡看不出來呢?
他是在抱怨呢~
不過也隻是單純的抱怨而已,倒沒有對她有什麼真正的不滿,因為他喜歡她嘛~為喜歡的女人做事,被利用了甘之若飴。
另外呢~抱怨之餘也是在讚賞,雖然表麵完全看不出來,但他確實很佩服她。
她本身戰力弱小得不值一提,心理戰術卻玩得非常漂亮,二十多年前那場,結局之前不為人知的暗戰,她隱身/幕/後/操縱全局,不費吹灰之力就大獲全勝。
到如今對上她的勝算有幾分,黃猿都自認是個未知數,何況當年,她那樣的城府與手段,看明白之後怎麼會不令他欣賞呢?
…………
畫麵之內,她一直安靜的聽著他那些話,並且…隨著她的那些驚人內/幕被他逐一揭露,她那雙金褐寶石色的眼睛,眼底神采漸漸凝重,進而浮起戒備。
而等到他故作可憐的問出那個問題:
‘…看在我被你耍得這麼慘,未來更要對你們負責的份上,娃娃也應該告訴我,你試圖保護的尤妮絲,今年究竟幾歲?’
這一刻,她的敵意達到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