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直站在身邊的夏洛特.大福,語氣非常之微妙,儼然透出幾分發現奸/情的恍悟,以及一點點的怨懟之意。
開口之後他人轉到我麵前,略略彎下腰,將視線放低到能夠對上我的高度,目光很認真的在我臉上打量過幾遍,嘖了聲,“卡塔庫栗那家夥該不會…”
剩下的半句話音量壓得極低根本聽不清說什麼,隨後又徑直坐下,就在他哥哥先前坐的那個位置分毫不差。
然後又盤著手,打量什麼東西似的重新盯著我看,眼神更是變得無比古怪,象是牙疼又象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那樣,再次開口時的聲音很是驚疑不定,“明明不怎樣啊?”
我完全不想搭理對方這種,‘忽然發現哥哥的審美水平無比低劣’的扭曲表情,不過礙於他不肯罷休的架勢,想了想隻好勉為其難的轉移焦點,“你們不去幫忙嗎?”
‘你們’,夏洛特.大福和呆在附近他們的手下,在那人出發之後居然什麼也不做,隻是擺出一副在這裡等結果的樣子,實在太奇怪了。
不是兄弟和同伴嗎?這種時候難道不該去支援?
“哈?”被問的這人發出一記單音,似是很莫名的回答,“我們等著就好,太多人反而是累贅,尤其還需要保護你。”
我被他理直氣壯的回答噎得不輕,一時沒忍住微微拔高了聲線,“所以就什麼也不做?”所以說,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心?真以為你哥哥戰無不勝嗎?
雖然夏洛特.卡塔庫栗的戰力勝過在場任何一位,可不代表他真正一騎當千,未來再如何強大,那海賊現在也僅僅是個稍有名氣的年輕人,說句難聽點的話,他…暫時還不太夠看。
說話的同時眼角餘光瞥了那人消失的方向一眼,不可否認的,我有些…擔心起來。
畢竟是合作者,迷你城之內等待他的是什麼目前一無所知,他孤身一人深入險境,他的手下和他的弟弟居然就心安理得等著?
真讓人無言以對。
…………
或許是我的表情出賣了我真實的心情,而看清之後對方怔了怔,眉宇間頓時帶出幾絲被激怒的暴戾,隻是轉瞬間不知想起什麼又強製按捺下來。
沉默一瞬,之後才開口,“你打算教我怎麼做事?”也因為被激怒,他的語氣變得極冷淡,“卡塔庫栗對你寬容,不代表你能夠指手畫腳。”
所以,我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和這種腦子裡塞滿鋼筋水泥的家夥討論?還是為了一個與我無關的人?
夏洛特.卡塔庫栗,那人是他的哥哥又不是我的,他不關心自己手足死活,我又何必多管閒事。
轉念這樣一想,哪怕是極度不愉快,我也忍了下來,不打算繼續爭執,反正彆人家孩子死不完。
結果————
我忍氣吞聲,對方反而不依不饒。
“如果卡塔庫栗沒有讓我保護你這個累贅,我當然會和他一起行動。”
“我的妹妹,布蕾和斯慕吉都在那個該死的吹笛人手裡,而我卻在這裡保護你。”
他說得不緊不慢,極特殊的聲線裡帶著嘲諷之意,“我真不明白你究竟哪裡值得他,寧可自己冒險也不希望你出意外。”
“閉嘴!不要用你肮臟的思想隨意揣測彆人。”我終於忍無可忍的打斷他,總覺得再讓他說下去會聽見很糟糕的猜測,所以說出事實,“事實是,救出你妹妹之後,很可能就需要我的能力。”
“那張生命卡在燃燒,你這白癡。”
那根本不是什麼溫軟的保護,真相應該是,夏洛特.卡塔庫栗選擇讓他弟弟保護我,為的是他妹妹可能需要治療。
借用我的特殊能力,如此而已。
我深吸一口氣,這才壓下幾乎被點燃的怒火,接下去說道,“你們的船醫特裡知道我能夠給予生命能量,吹笛人的目標很可能也是抓到我。”
“而你自己也認為,我們身在迷你城之內一舉一動都可能受到監/視,那麼,保護我一來是為了你妹妹二來很可能是誘敵之計。”
“拜托你用點腦子,阿加雷斯如果知道我在哪,他的注意力將不可避免產生偏移,那樣一來救援行動受到的阻力也會少許多。”
夏洛特.卡塔庫栗的單獨行動,很可能是因為,留在這裡的人承擔誘餌的責任。
之前他就說過,他知道了阿加雷斯之所以觸怒‘媽媽’的原因,以及,我的出現讓吹笛人看到另一種希望————那人已經知道,所以,他怎麼可能不明白,被吹笛人盯上的我,一定是引開敵人視線的絕佳誘餌呢?
將自己猜測的那些一鼓作氣說完的同時,我的白眼接二連三翻過去,年輕人腦子放著不用,死了也賣不了好價錢啊蠢貨!
雖然我的揣測很大程度上可能是我小人之心,可…到底是不愉快。
嗯~原因並不是被作為餌食,當然也並非被誤解男女關係,我不愉快的是,麵前這未來的觀眾之一腦回路太過扭曲,並且駑鈍。
簡直朽木不可雕。
…………
我怨氣十足,被我針對的人,夏洛特.大福一怔卻並未發怒,隻是緩緩的眯起眼睛,露出一種深思的神色,時隔良久才開口,“你認為卡塔庫栗把你當做誘餌?”
“所以你想做什麼?想打亂他的計劃嗎?”
冷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對上我的視線,眼神凶狠又黑暗,被極力壓抑的暴戾霎時間毫無掩飾,“我不會讓你妨礙他。”
“你對我的敵意究竟怎麼回事?”我真是被他氣得都快笑出聲來,“妨礙你哥哥對我有什麼好處?彆忘記,我的安全也受到威脅。”
到底是這人腦子有問題,還是他們夏洛特家族每個人的腦子都浸水?
簡直不可理喻。
說到這裡又沉默一瞬,我忍著心頭劇烈翻滾的不快,勉強保持著岌岌可危的理智,最後努力一次,“你為什麼不考慮,該如何發揮誘餌的真正作用?”
既然是誘餌,當然應該出現在敵人的麵前才對,比起以靜製動,我更喜歡先發製人。
他們BIG.MOM海賊團的船醫特裡,無論是被假冒也好是背叛也好,我手中的底牌已經因此而被掀開部分,暗中的敵人知道得越多對我越不利。
那樣如鋒芒在背的威脅,不儘早解決怎麼可以呢?
更何況,同樣的,我也有自己的目的。
禁魔之物很可能也在吹笛人掌握之中,所以,為什麼要等在這裡?
最好的防禦從來都是主動出擊。
…………
我努力試圖說服麵前的這個‘保護者’夏洛特.大福,話音落下之後,靜默片刻,對方開口,“嗯?誘餌的真正作用?”
低聲重複一次,他眉梢一挑,很意外的居然反應靈敏,“卡塔庫栗帶著生命卡找到布蕾,這期間由我們引走吹笛人的注意力?”
言語間,這年輕男人冷金色的眼睛裡飛快劃過一線亮芒,隨即看著我的眼神,原先的莫名憤怒驀然散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得的冷靜。
冷靜下來之後,這家夥腦子動得飛快,甚至可以說極靈敏,幾乎要讓我另眼相看:
“既然身在迷你城之內,我們可能受到監/視,索性就到看得見的地方,如果目標是你,你出現,吹笛人一定會有行動。”
“我們隻需要堅持到卡塔庫栗成功救出布蕾和斯慕吉,之後就能彙合徹底剿滅敵人。”
“我的生命卡之前已經交給卡塔庫栗,不用擔心他找不到我們。”
說著說著,這海賊滿臉的鬱氣就散開,嘴角掀起弧度,那是一個笑容,神色卻是掩不住躍躍欲試的嗜/血/興/奮。
緊接著…
“出發。”他站起身,對著現場其他人下令,“去內城,大鬨一場。”
不是,你改主意也改得太快了!我又一次被他噎了一瞬,忍了忍,到底沒有忍住,“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太倉促了嗎?”
對方根本不理會我,轉手拎起一旁地上安安靜靜的我家小天狗,擱在我懷裡,接著特彆熟練的連人帶貓一並撈起打橫抱著。
這位夏洛特.大福以實際行動闡釋了何為‘迫不及待’,他根本不給人反應時間,一言不發的轉身,沿著先前他家兄長的路線徑直邁開步伐。
被打包成為行李的我,隻來得及抬手攥住他的衣襟,空出的另外一支手摸了摸團在胸腹之間的毛團,顛簸中默默閉上嘴以免說話咬到舌頭。
魯莽、焦躁、動手快過動腦,行動又毫無計劃性,真叫人懷疑他究竟怎麼能夠平平安安活到未來成為觀眾,是運氣特彆好嗎?
…………
夏洛特.大福的行動飛快,不多時就離開我們所處的那片,雜物堆積而成的‘山頂’,率先朝著下方的燈光急速前行。
昏暗的荒野裡,裹挾著莫名氣味的風迎麵撲來————看不清周遭環境,從代步工具的行動能判斷,路況勉強平整,隻是味道不太好。
沉腐的木料,生鏽的金屬,橡膠、瀝青、粘合劑,以及變質之後的潤/滑/油…
行走在其間吸入這些淤積的空氣,很快帶來呼吸係統的不適。
我攥著這人的衣襟將臉埋進去,試圖利用布料過濾空氣中的異味,這一刻,又聽見姍姍來遲的一個答案:
“確實倉促。”
我認為他太心急,結果,很意外的是這人居然也同意我的觀點,比起之前的敵意深刻,他現在的態度溫和得詭異。
除了附和我的說法,甚至更進一步將隱患都說得毫無遮掩:
“不僅僅是我,卡塔庫栗也一樣,都毫無準備,一來小看了阿加雷斯的能力,二來特裡那家夥很可能說出更多對我們不利的東西。”
清楚點出幾個重要缺陷,之後微微吸了一口氣,又說道,“另外,我們戰力不足。”
或許是我靠得太近的緣故,他象是從胸腔直接發出的聲音帶著沉重的壓抑感,“可是我們根本沒有時間能拖延,因為金獅子史基越獄了。”
…………
什麼?我愣了下,想了想才記起他口中那個名字究竟是何方神聖————金獅子史基,飛空海賊團船長,庇護吹笛人阿加雷斯的大海賊。
之前夏洛特.卡塔庫栗說起過,海賊王哥爾.D.羅傑處刑之前,金獅子史基闖入海軍本部馬林弗德卻被戰國大將與卡普中將聯手擊敗,如今關押在深海大監獄。
而,此時夏洛特.大福說,越獄?
在關押一年多之後,金獅子史基逃出囚籠了嗎?
可…即使是越獄,這種發展也不對。
很快,我的那些困惑得到進一步解釋:
“你沒看報紙嗎?四天之前,關押在深海大監獄第六層的金獅子史基成功逃脫。”
象是知道我有很多問題,夏洛特.代步工具.大福索性就放慢前行速度,口中一邊接著說道,“如果金獅子沒有被海軍重新抓捕,他很快會出現。”
“那個男人絕對不會就這樣銷聲匿跡,海賊提督金獅子史基手下的船長們,如今有許多還在新世界各地興風作浪。”
“現在他暫時沒有消息,可如果有了確切行蹤,他的手下很快也會重新聚集,而一旦飛空海賊團卷土重來,一切就都晚了。”
“所以必須搶在金獅子回歸之前殺了吹笛人。”
————我明白了,夏洛特.大福說的沒有時間是因為更強大的敵人即將出現,四天之前越獄成功並且被報紙刊登,這就解釋了夏洛特.卡塔庫栗為什麼心急如焚,不擇手段與我達成合作。
是為了在最短時間內趕回新世界,搶先救回妹妹,因為,金獅子史基那樣必須海軍大將與海軍英雄聯手才能擊敗的強敵,確實不是年輕的他們能戰勝的對手。
可,我不明白的是…
暫時挪開貼附在臉上的布料,視線抬高,開口,“阿加雷斯向海軍投誠的消息,金獅子史基難道不知道?”
手下在自己入獄後迅速改換門庭,那種奇恥大辱,作為海上梟雄,金獅子史基難道不該是首先殺了背叛者嗎?
而,我的這個問題,讓夏洛特.大福沉默幾秒鐘,之後低低嗤笑一聲,回答道,“你不是海賊所以不明白海賊的做法。”
“隻要查明特裡確實背叛媽媽,那麼我會親手殺了他,但我絕對不允許他死在阿加雷斯或者海軍手上,這樣,明白了嗎?”
“我的手下,即使背叛也隻能由我動手。”
好吧~我默默騰出一支手,抬手扶額,為他們奇怪的堅持感到無比頭疼,“換而言之,金獅子史基會為了吹笛人與你們開戰,即使他的手下背叛他。”
這可真是…你們海賊的腦回路個個都格外清新脫俗。
另外,為什麼你和我會忽然又能夠熱絡的討論這種話題?
不久前還對我抱有深刻敵意的是你吧?現在打橫抱著我趕路同時心有靈犀般交談的也是你,如此善變是精神分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