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言不合就把我和哥哥坐了千萬年的那張椅子劈成兩半?!隻是為了測試‘幻境中樞人物’和防禦陣的觸發條件?
我死死瞪著這位夏洛特家族次子,怒氣飆升到最高值之後反而冷靜下來,於是緩聲問道,“阿巴特皇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即使不是為了我和哥哥的那張椅子,單就目前來說,僅僅針對這位次子,夏洛特.卡塔庫栗的破壞行動,我也應該有所表示。
畢竟,我現在可是‘和他們的妹妹斯慕吉一樣尚未清醒’啊~
所以人設必須不能崩。
至於他究竟是在測試,亦或者根本是懷疑了我進而在試探什麼,他說的那些話,我一句都聽不懂喲~
…………
話音落下後,見對方神色平靜絲毫不為所動,我笑了笑,隨後將語調放得更輕些,“所以,你也知道自己將為此付出什麼代價了,是嗎?”
暗藏威脅的話語,卻是他的弟弟,夏洛特.大福先一步做出反應,“你想對卡塔庫栗做什麼?”
“我警告你——”年輕海賊原本極特殊的聲線刻意壓低時,音色就會顯得格外殘忍,這也使得他那後一句話當中省略的未儘之意血腥味十足。
言語間,他甚至不自覺放鬆力道,我被打橫抱著懸空的身體,微不可察往下沉了沉————我懷疑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很想鬆手讓我掉在地上?
隻是頃刻又重新抱穩,或許是臨時記起什麼,例如,他想起此時此刻不該和我這樣腦子不太清醒的家夥較真?
之後間隔片刻,年輕海賊似是不情不願的強自壓下怒氣,彷如垂死掙紮般的哧哼,“你這女人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快點醒過來啊!”
“這種性格偏差真讓人頭疼!”話裡的嫌棄意味簡直溢於言表。
我回過臉,視線抬高幾分,用‘困惑中帶著少許懷疑’的目光,細細打量了他半晌,“哥哥你果然不對勁——”
↑↑↑無論他說什麼,妥協也好嫌棄也好,不認賬就是不會認賬。
尤其是他們家次子提及那個猜想——‘童話島的幻境’——現在,我一定以及肯定必須裝傻到底,至少,在他們找出辦法讓我和他們的妹妹真正‘醒來’之前。
不然,我會直接死在這裡了吧?被發現我耍他們的話,估計會被大卸八塊呢~
並且絕對是次子夏洛特.卡塔庫栗和他,兩人聯手行凶。
…………
我與年輕海賊夏洛特.大福,兩人麵麵相覷。
或許是我的表現太過無懈可擊?又沉默一會,他嘖了聲,象是終於認輸了那樣,有氣無力的開口,“真是敗給你了。”
他瞪著我就象瞪著一個罪魁禍首,而他則是承受過許多次非人折磨後身心俱疲的受害者。
之後,又仿佛是忽然患上不知名絕症,導致他頭疼牙疼胃疼渾身都疼,神色扭曲變化一陣,深呼吸數次,方才艱難的撫平幾乎移位的五官,接下去對我說道,“既然你都說我是你哥哥,那你就給我認真做一個乖乖聽話的妹妹啊!”
語畢隨即火速調開視線,簡直象是多看我一眼他就會少活一年,為了保命他將目光投向他哥哥那裡,“接下來該怎麼辦?”
“卡塔庫栗,這家夥如果不是在演戲——”
“那——”
年輕海賊話說得語焉不詳,奇怪的是,他哥哥,次子夏洛特.卡塔庫栗竟象是很好領悟了其中的深意————眼簾垂低,飛快瞥了我一眼————目光交彙的瞬間,那雙暗紅的眼睛如同猛獸狩食獵物時那般緩緩眯起。
視線一錯而過,藏著詭異情緒的眼睛隨即轉開,重新看向年輕海賊的次子,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說什麼。
也不知他們兩人在打什麼啞謎,然而很明顯,這兩兄弟,夏洛特.卡塔庫栗和夏洛特.大福,在這一瞬間達成了某種微妙共識。
並且,他們很快將之付諸行動:
次子,夏洛特.卡塔庫栗轉身,邁開步伐,帶著他們的妹妹,昏迷不醒的斯慕吉小姑娘。
接著是年輕海賊,他就象進入迷你城內城時那樣帶著我,甚至在我試圖開口之前,以一種嚴厲而凶狠的眼神無聲製止,隨後一言不發跟上他哥哥的腳步。
…………
接下來,一路無話。
行進間的氣氛顯得沉悶,兩位夏洛特前行時鞋底碾過碎石砂礫發出的窸窣細響在空氣裡回蕩,聽上去有種詭異的失真。
他們不疾不徐在廢墟內穿行,朝著殿廳入口方向。
嗯~沒有所謂殿廳入口了,那個方向是徹底損毀的殘垣斷牆,並且,我們此時經過的連廢墟都稱不上,而是垃圾堆。
不久前這兩位夏洛特之間兄弟鬩牆的激烈戰鬥,以及,次子那不知名恐怖力量的爆發,最後導致殿廳消失了四分之三。
以被留在身後那張王座的防禦為界,防禦陣之外所有的承重梁柱,甚至腳下堅硬平整的玄武岩地磚都無一幸免。
繁複豔麗絨毯與層層疊疊綢幔紗簾被撕成無數細小碎片,埋在碎石砂礫間半隱半現…
整片穹頂同樣不知所蹤,懸在高處那些水晶吊燈炸裂砸落在地,傾倒的羊脂蠟燭火光熄滅,偶爾有一縷細黑煙氣在空氣中掙紮扭動…
看著視線之內滿地那些種種,無法名狀的不可回收垃圾,被禁止發言同時更被代步工具牢牢禁錮在懷裡的我,默默在心裡運氣。
雖然隻是精神圖景具現化帶來的幻境,摧毀到如此程度,也還是…
令人極度不愉快啊!
然而打不過,想想更生氣!
…………
再之後…
花費不算太長時間穿過破爛不堪的殿廳殘骸,抵達此行目的地,前行的兩人,夏洛特.卡塔庫栗與夏洛特.大福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前方,十幾米距離外是蜂巢般密布的無數個分岔道,它們並未在動蕩中損毀而是完好的矗立在那,依舊連接著後方的殿廳與前方更深處的迷宮。
寂靜中,我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這裡,整個幻境是經由精神圖景與噩夢之種相互作用而重現,那麼,也同樣隻有走出迷宮,才能真正離開。
隻不過,哪怕是在地獄,那片與殿廳相連的迷宮自建成那天開始,我也一步都不曾踏入。
我隻知道,那個龐大而陳舊的牢籠,由數不清的地窖回廊與死亡陷阱構建,經年累月不見光線的黑暗中白骨累累。
正確的離開路線隻有哥哥知道,不,確切的說應該是,那座囚/禁/我的迷宮牢籠,是由哥哥的力量具現化。
是哥哥囚/禁/了我,所以,我怎麼可能離開?
然而此時,兩位夏洛特卻同樣沉默的看著那片入口,包括被賦予‘哥哥’身份的年輕海賊都絲毫沒有進入的意思。
他們止步不前的原因,或許…
眼角餘光分彆瞥了站在原地的兩位夏洛特一眼,我想了想,電光火石間又忽的恍悟——不久前,年輕海賊夏洛特.大福的語焉不詳,次子夏洛特.卡塔庫栗的心領神會,以及他們兩人達成的共識——這些種種的答案。
…………
頃刻間恍然大悟,下一秒,我就聽見耳畔傳來聲音:
“告訴我該怎麼走出這該死的迷宮。”
是年輕海賊,夏洛特.大福恰如我幾秒鐘前預知的那個答案,他出言尋求幫助。
開口的同時鬆開雙臂力道,待我落地站穩他又探過一手扶著我的肩膀,把我限製在他身邊,“隻要你乖乖聽話,我就把這個給你——”
空著的另一支手抬高,指間拈著的雪白信封中央,猩紅如血的火漆封印露出一角————將它在我眼前晃了晃,在我看清的瞬間就飛快收起。
隨後他整個人俯低過來,湊近了盯著我的眼睛,“你想要它吧?之前就一直想從我手上偷走。”
“現在告訴我怎麼安全離開,我就把它給你。”
極特殊的聲線恢複了一貫的慵懶隨性,慢吞吞說話,語氣態度接近誘哄,那雙冷金色的眼睛,深處卻有尖銳的寒意。
那是戒備與審視,以及,來源不明的憤怒。
靜默中等待片刻,或許是等不到我的回答,這年輕海賊再次開口,“我懶得計較你究竟是演戲還是真的沒醒,反正虛假記憶裡,你不可能反抗我。”
“你不會反抗我,對嗎?”他這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