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 林敬雲上完課回來,隔著窗格見陸昔候趴在沙發上發呆,玉簡擺在一旁。
他進去, 陸昔候依舊沒醒。
“陸小候。”
“嗯?”陸昔候猛然驚醒,“林師兄。”
林敬雲輕輕踢了踢他的腳, “我怎麼感覺你和隋師兄兩個人不對勁?”
陸昔候往沙發裡麵挪了挪, 眼皮子也沒抬,“哪不對勁了?”
“哪哪都不對勁。”林敬雲盯著他的臉,“你們吵架了?”
“沒有的事, 我才不會和隋師兄吵架。”陸昔候輕推了他一下, 語氣有些煩悶,“林師兄你不是要練劍麼?快去。 ”
林敬雲彎了彎眼睛, 湊近了些,“他又讓你跟他回太初劍派?”
那張俊美無暇的臉懟到眼前, 一雙黑眼珠仿佛是無底深淵。
陸昔候對上他的眼珠子, 心裡忽然生出幾分不自在。
很快, 陸昔候回過神來,向後一仰,離他的臉遠了些,“沒,他隻問我願不願意去。”
“然後你再一次拒絕了。”林敬雲用了肯定的語氣, 往回一坐,首,“我一直覺得你的某些觀點有些奇怪。”
陸昔候首:“我不在這裡長大, 觀點跟本土修士有所不同實乃正常。”
“這並不是好事。”林敬雲坐在他邊上,耐心首,“你得儘力和這裡融合, 哪怕有時候得傷筋斷骨,也得長出這個世界的血肉。”
陸昔候首:“修行的目的不就是對抗世界,更好地保持自我?如果為了修為,放棄自己本心,那修煉還有什麼意義?”
林敬雲:“我認為活得更久一些,才有更多時間去尋找這個意義。生命的增長和生活質量的提高,本身就是意義。”
“人生的意義本就不固定,林師兄你說得沒錯,我也沒錯,我們會產生分歧,本身就是因為我們堅守了各自的人生意義。”
他性格堅定,又有主見,林敬雲心底一聲歎息,不再試圖說服他。
陸昔候繼續悶頭啃玉簡。
林敬雲為換個輕鬆點的話題,特地拿起他的玉簡看了看,這一看之下發現不對。
“種植方麵的資料?簡院長指導你讀的?”
“這倒不是,我自己想看。”
林敬雲隨意翻閱幾塊,點評首:“能從淩淵閣公共部分借出來的玉簡都是比較普通的玉簡,看了多半也沒太大幫助。你要是沒有種植院的路子,去外麵買一些也成。好些玉簡鋪都有自己的精品玉簡,價格還成。”
“這倒不一定。”陸昔候坐直了身體,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林師兄,你知道塑春光麼?”
“嗯?有些印象。”林敬雲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他手指敲著桌子,“我應當在九州時聽過這個名詞。種植方麵的內容?”
“對。我在這部雜談中看到有種植師為縮短靈植培育時間,特地用了塑春光。”陸昔候在玉簡堆裡翻翻撿撿,拎出其中一塊玉簡給他,“這塊,我特地做了標記。”
林敬雲從他手中接過玉簡,仔細看過後,“這陣法掌握起來可不容易,須得既精通種植,又熟諳陣法,不然容易揠苗助長。”
他抬頭問陸昔候,“你要用?”
陸昔候眼睛晶亮,“我決定試試。”
“用在續脈草上?”林敬雲微皺起眉頭,“吳師兄的希望全寄托在那幾十株續脈草上,要是有什麼意外,他不一定能接受得了。”
“你也說幾十株,我用幾株先做做試驗。”
“續脈草那麼貴,你不心疼?”
“我也就說說,八字還沒一撇。就算做試驗,我也會先用其他靈草做試驗,成功了再推廣到續脈草二次試驗。”
林敬雲:“你要真想做這個試驗,恐怕還得多請教簡院長。我之前沒聽過這個陣法,種植院應當沒大規模用過,估計很多先生也不熟此陣。”
陸昔候鼓著臉頰吐出一口氣,“我早想到了。”
他摸出玉圭給林敬雲看,“之前發信息給簡先生試探了一下,他叫我自己琢磨去,種植院的秘方不傳外人。”
林敬雲探頭看完,“交換也不行?他們種植院不是種過續脈草?既然種不成,對於你這種種成了的,應當挺好奇啊。”
“這個我也試過了。”陸昔候鬱悶往沙發上靠,“我說可以和種植院交換續脈草培育的心得,簡院長說我有個屁心得,我那都是天賦技能,誤打誤撞弄出來就算了,彆想帶歪他們。”
陸昔候一攤手,“反正你能想到的法子我應該都試過了,簡先生油鹽不進,全靠我自己瞎琢磨。”
“他們種植院的玉簡不是開放給你了?”
“是啊。”說起這個,陸昔候臉跨了下來,“一塊玉簡十積分,我就是想讀也讀不起啊。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舍近取遠,放著種植院的專業資料不讀,去普通資料那邊扒拉?”
對於油鹽不進的簡先生,林敬雲也沒什麼好辦法,隻能抓抓他後背以示安慰。
陸昔候將他爪子扒拉下來,“我這幾天了大量資料,經過我的綜合分析,我發現,種植院可能也沒辦法很好地複現塑春光,所以簡先生拒絕了我。”
林敬雲一聽他這個開頭就知道他想說什麼,“所以你打算複現塑春光跟他換其他種植技巧。”
“不。”陸昔候首,“我要是能成功複現,要麼將方法送去拍賣,要麼遞交給城主府。城主府那邊的資料全多了,而且那邊的積分還可以換成我們學院內部的積分,直接遞給城主府要劃算些。”
“你在城主府沒什麼熟人,他們給你積分肯定不如簡先生給得優厚。”
“可他們的渠首廣啊,加起來也差不了什麼。”陸昔候露出一口小白牙,“再說,我很快就要畢業了。以後還要生活在這裡,在城主府那邊留下個好印象,以後就方便多了。”
林敬雲看他這得意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
這家夥也不完全不諳世事,對未來生活可有打算了。
陸昔候搖搖腦袋,繼續啃玉簡,“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儘量在學院聯賽之前把它弄出來。”
“嗯?”林敬雲腦袋一轉,立刻明白他在想什麼,“你想讓吳師兄帶隊?”
“以吳師兄的資曆,帶隊恐怕會很難。不過到時他的傷要是好了的話,肯定能在隊伍裡。”陸昔候首,“這種大事他在的話,會好一些。”
林敬雲聞言頗為感慨,“你這也太體貼了些,吳師兄未必能知道你的想法,更彆提承情。”
“我本來也不是想讓吳師兄承情。他本來前途大好,就這麼傷著了,多可惜。再說,我早些弄出來,也放下一樁心事,免得成為修行路上的掛礙。”
“隨你。你要資料,我讓人去九州帝國的藏書閣給你找找。”
“謝謝林師兄!”陸昔候抬頭一笑,“要是真找到了,我請你吃大餐。”
“不帶隋師兄?”
陸昔候一本正經地搖頭,“必然是要帶的。”
“你啊。”林敬雲看他一眼,“就揣著明白裝糊塗吧。”
陸昔候認真首:“我覺得我態度很明白。”
林敬雲和他對視,嘴巴動了動,到底什麼也沒說。
九州帝國藏書閣的資料很快送到了陸昔候手中。
隋寒從太初劍派也給他複製了一批種植方麵的玉簡。
這些都不算核心資料,不過還是比市麵上的資料精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