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昔候潔白的手掌碰到那個印記的一瞬間, 一股強勁的靈力沿著陸昔候陸昔候手掌飛快往上,幾乎霎時間,他識海深處多了個紅點。
陸昔候低頭看麵前平平無奇的大石頭。
岩獸:“嚶。”
陸昔候:“……”
隋寒足尖輕點,飛上岩獸背部, 和陸昔候一起看著底下的岩獸, “如何?”
陸昔候臉上表情非常微妙, “感覺還行?”
“能交流麼?”
“能。太能了。”陸昔候抬頭, 看著隋寒, “這岩獸年紀快和我師父一樣大了, 它靈智早開了。”
底下岩獸在陸昔候腦內嚶嚶嚶地小聲道:“沒有,城主大人年紀大些。”
隋寒沉默一瞬,看看底下的岩獸, 又看看陸昔候,“它多少歲?”
“一萬八千多?”岩獸在陸昔候腦內小聲,“太具體的記不清了。”
陸昔候傳達:“它說一萬八千多。”
“修為如何?小乘境?”
“對, 它一萬年前就是這個修為,這麼多年, 沒漲過也沒跌過。”
小乘境並不是什麼太高的境界, 天賦稍微好一點的修士,要是壽命夠長, 千歲以內都能達到。
這隻岩獸活了一萬八千多年, 頂著異獸的名頭,也就這個修為,沒法不讓人驚訝。
隋寒問:“一萬八千多年,都待在這裡?”
岩獸在陸昔候腦內道:“後麵一萬多年才在這裡。這裡也不好,沒什麼靈植。”
陸昔候回它,“不好你還在這裡呆了那麼多年?”
岩獸聲音沮喪, “外麵厲害的修士那麼多,一不小心我就要被抓住了,還是待在這裡比較安全。”
岩獸看著是硬邦邦的石頭外表,實際膽子有些小,不愛動彈,也不愛修煉,全憑種族天賦活到現在。
和陸昔候簽訂契約的這隻並不叫岩獸,岩獸是它的族群名字,它本名叫蒼青,差一點能化形,是一隻雄性岩獸。
之所以沒化形,大概和它一生中五分之四時間都用來睡覺有關。
經過一晚上相處,和陸昔候熟一點了的岩獸蒼青在他腦海裡小聲抱怨,“前輩們哪怕一生中大部分時間用來睡覺也能化形,現在靈氣太少了,靈植也少,我才不行。”
陸昔候和隋寒坐在蒼青身上,指揮它往自己田裡去。
一路聽他小聲抱怨,陸昔候在識海內問:“那你為何不搬去靈氣充足一些,靈植多的地方?”
“那些地方豈是我們這種小小的岩獸可以染指,萬一要被炸開來取了妖丹就糟了,我們岩獸的妖丹可是好東西。”
陸昔候聞言下意識低頭看了身下的岩獸一眼。
岩獸渾身一僵,石頭關節哢噠作響,六隻石爪揮舞得都快帶出殘影了,卡巴卡巴飛快往前躥,如果它身上長有毛發的話,渾身的毛都該炸起來。
隋寒問:“怎麼了?”
陸昔候勾唇一笑,“這岩獸說它的妖丹是好東西。”
“我、我、我、我開、開玩笑!”蒼青急得話都快說不順了,在陸昔候識海中拚命強調,“主人你可不能動我,不然識海會受傷!”
陸昔候意味不明,“受傷了治療就是。”
“我、我還能幫你們種靈草!”蒼青急了,石頭身軀嗡嗡震顫,“主人,你不是要種春鶴草?我能幫你!!!”
陸昔候沒說話。
蒼青憋著氣急聲說道:“你彆看我們岩獸近一萬多年名聲不顯,以前我們的名氣可大了,但凡大一點的門派都會請我們坐鎮,我們可是聚攏地氣的好手!”
種植總少不了和泥土打交道,而地氣就是泥土中玄之又玄的一個東西。
哪怕已經算種植師了,陸昔候到現在也沒搞明白怎麼溝通地氣。
陸昔候道:“說是這麼說,效果如何還不確定。”
“肯定很好!主人你去古籍裡找找就知道了。二十萬年前,三秋先生還有本專門寫我們岩獸的書籍;五萬年前,至道真人也寫過,這可都是修真界公認的大前輩,他們都認為岩獸在種植方麵絕佳,那肯定不會有錯!”
陸昔候沒說話。
一路上,蒼青都在他識海中叨叨岩獸多麼多麼有用,都有哪些用,就怕陸昔候心頭一動,直接碎石取妖丹。
陸昔候聽了一路,倒漲了不少知識。
蒼青雖然死宅,常年縮在地底下,但好歹活了那麼久,該知道的東西多少知道一些,陸昔候收獲不小。
蒼青哢嚓哢嚓走路不算快。
等它馱著陸昔候和隋寒走到靈田中時,天已微微亮。
陸昔候下巴一抬,“說那麼多沒用,你在我鍛體用的靈草這裡搞了破壞,現在由你彌補,要是能彌補過來,我才相信你的本事。”
蒼青有些不情不願,不過也清楚,磨蹭了好一會,將大路上的石板磨得火花四濺。
好一會,它才說道:“還請主人和隋道友到一邊去,我聚攏地氣。”
陸昔候應了,拉著隋寒到一邊。
蒼青磨蹭磨蹭,特地在邊上的田埂處找了塊沒種靈植的地方,用腳扒拉著底下的泥土,而後整個身軀縮進去。
它在扒拉泥土的時候動作快得出奇,六條腿跟鑽頭似的,刷一下就鑽出個大洞,接著身軀消失在洞裡麵,浮土塌下來,將它整個身軀掩埋。
隋寒道:“幸好昨晚有符籙,不然光憑我們兩個,不一定揪得住它。”
陸昔候一笑,“它要不是狡猾,也不至於在這片土地下混了一萬多年,被我們收為契約靈獸。”
說起這個,隋寒道:“比起迫無奈認主,我看它倒有幾分刻意示弱,主觀上想認你為主的意思。”
“也許?”陸昔候也感覺到了,他道,“總不是壞事。它都已經認主了,無論以後如何,一定會以我的利益為先。”
隋寒道:“我倒聽過一個說法。”
陸昔候難得見他有這麼不爽快的時候,伸出胳膊肘杵他,眉目靈動地催他,“快說快說,彆吊人胃口。”
隋寒道:“岩獸屬於上古奇獸,典籍裡都說,這些上古奇獸靈覺最為敏銳,會擇主。但凡讓它們心甘情願認為主人的,日後成就必定不小,說不得會成為先賢先聖。”
先賢先聖和修為無關。
這個和功德關係更大一些。
曆史上大凡能被稱為聖人的人,無不為族群作出了極大貢獻。
陸昔候對自己自信,卻也沒自信到這個地步。
他搖頭,“這也太高看我了,我什麼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隋寒捏捏他後頸,一笑,“你什麼本事?種田乃是你的天賦技能,畫符亦一絕,煉丹名聲沒那麼大,成丹率卻高得令人吃驚,還是靈央城的少城主——小候,你比你想象中的更為優秀。”
陸昔候心中喜悅,臉頰湧上一層薄紅,不太好意思地以拳掩嘴輕咳一聲,“要這麼說來,寒哥你十四歲就成了劍派大師兄,劍道天賦經過太初劍派認證,也不是等閒之輩。”
隋寒一笑,“比不上你。”
“不同領域嘛。”陸昔候搖搖頭,“我們還是彆互誇了,我覺得可能有這個原因,但不會僅是這個原因,比起未來成就,它認我為主可能更多的是因為我是一條龍。”
陸昔候對自己的身份有數,作為一條龍,他在非人類麵前其實占了很大優勢。
沒看春草島上那麼多人對他讚不絕口麼?
那肯定不止因為他的修為和天賦,在某些程度上他的本體更重要。
除了他龍的身份,父親的修為也是很重要的因素,這些哪怕外人不說,陸昔候心裡都有數。
隋寒卻不讚同,認真看著他,說道:“如果先前彆人對你的優待是因為叔叔的修為以及你的種族,那麼現在大家將目光放在你身上,則是因為你的才能和修為。”
“小候,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優秀,正逐步擺脫父輩的影響。現在大家說起你,第一反應不是誰誰誰的兒子,更多的是你是那位種田特彆厲害的龍!”
從小到大,陸昔候邊出色的人特彆多,他自己反倒不怎麼起眼,也從來不覺得自己特殊。
身邊的人會誇他,但也沒這麼正兒八經熱情地誇過他。
陸昔候悄悄想,還是吾與城北徐公孰美的問題。
隋寒那麼熱情地誇他,多半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哪怕出於這樣的考慮,陸昔候聽到這些話,心裡也美滋滋,他不太好意思地撓撓耳朵,伸手拉住隋寒的手腕,撇開眼睛,道:“我們看看岩獸的天賦技能吧,這片大陸上應該很多年沒有見過岩獸天賦技能現世了。”
隋寒摸摸他通紅的耳朵,含笑應道:“好。”
接著又說道:“不必害羞,我說的都是實話。”
陸昔候握著他的手,更不自在了,目光都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