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昔候對師祖葉凝一的印象很淺。
哪怕他是曆史係學生, 葉凝一還是老爹的朋友。
在眾人口中,葉凝一是驚才絕絕的天才修士,是放蕩不羈的張狂劍客, 也是舉世聞名的翩翩公子。
這麼多形容詞,哪一個都是他, 卻哪一個也不能代表真正的他。
陸昔候再次看到這位的時候,隻覺得這人滿身疲憊,明明還是光華滿身的俊秀長相, 內裡卻仿佛蒼老不堪, 尤其一雙眸子,陸昔候總覺得透過他眸子看見了一個悲劇。
陸昔候和他對視之下, 心神震動,沉浸在他的悲哀裡,幾乎拿不起劍。
葉凝一見他警惕的神情, 疲憊地擺擺手, “你師父沒事,回歸本體了。”
陸昔候內視丹田內溫養著的靈劍,靈劍輕輕震動,果然已經有了意識。
陸昔候躊躇片刻, 還是沒能叫師祖,他道:“老城主。”
葉凝一笑,“這是什麼稱呼?叫得那麼生疏。”
陸昔候看著他疲憊的表情, 內心中有些抱歉,不過還是沒有改口,“天色已晚,老城主不妨先歇息一晚?”
“也成。”葉凝一沒有為難他,“給我找間客房罷。”
“好。”陸昔候親自邁腿, “您跟我來。”
陸昔候帶他到他以前住了院子。
這麼多年過去,清洛從不曾使用他曾經住過的院子,而是另外開了間院子作為主院。
陸昔候入主城主府以來,不僅和師父一樣,保留了這位老城主住的院子,連自己師父的院子都沒動過,而是另外又開了一座院子。
城主府人丁單薄,封存的院子多得是,陸昔候他們開拓的地方並不多。
此時葉凝一的院子還維持著他離開時候的模樣,因避塵法決,裡麵連灰塵也沒有,仿佛他隻是早上出了個門,晚上回家。
葉凝一輕輕推開門,目光從這邊一直看到那邊,充滿了物是人非的傷感。
靜靜在門口停了一會,他邁腿走近書房,寬大的書桌旁邊是架劍架,恍惚間,劍架上那把靈劍還架在上麵。
他伸手撫上劍架,臉上表情有瞬恍惚。
“後悔麼?”
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葉凝一轉頭看,一身紅衣的清洛站在後麵,成人身形,麵目平靜,誰也看不出他們一小時前還狠狠打了一架。
葉凝一苦澀的目光掃過書房裡熟悉的玉簡書冊,短促地笑了一下,“後悔死了。”
他兩隻手撐在書桌上,疲憊至極般歎口氣。
清洛過去,將寬大的圈椅輕輕一踢,踢到他身下,自己抓過另一張圈椅放到身後坐了,從儲物戒裡取出無儘酒,手夾著兩個杯子,一杯放葉凝一身前,一杯放自己身前,舉瓶篩酒。
葉凝一目光落到透明微黏的酒液上,“你也學會喝酒了。”
“是。”清洛淡淡說道,“在遇到陸昔候前,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酗酒度日。”
清洛舉起酒杯。
葉凝一和他碰杯。
一杯酒下肚,清洛冰雪一般的臉頰湧起一抹紅暈,他將酒杯一頓,“架打完了,酒也喝完了,你欠我個解釋。”
葉凝一道:“我說從未背叛過你,你信麼?”
清洛看他,“你說我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