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時宴終於吃上了他的肉肉,悲憤中帶點滿足,又很難為情。
還好還好,和他年齡一般大的神仙,曾經的那些至交好友,都死絕了,也沒誰能見到他這麼丟人的畫麵了。
身不由己啊。
曾經的他,在天上大手一揮,什麼瓊漿玉露沒喝過,什麼美味佳肴沒吃過,如今竟然為了一個雞腿嗷嗷大哭。
時宴羞愧不已。
深夜,時宴又聽見外麵樓道的動靜了,他的房間在樓梯口,有一點動靜都十分明顯,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路川辭。
時宴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跳下床,吸吸鼻子,心想,還是跟過去看一看吧。
出去後,順著小路走,看見了一個長長的梯子,時宴在下麵眺望,發現路川辭果真在上麵後鬆了口氣,囑咐道:“那你小心點啊,彆摔下來了。”說完就要離開。
“你上來。”
清涼地一聲傳來。
時宴一時還拿不準路川辭在和誰說話,左右看了看,發現這裡隻有自己一個人,驚喜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路川辭顯然不願意在這種廢話上再多加廢話,懶得理他了。
時宴搖晃了下梯子,心裡嘀咕,這玩意兒靠譜不,會不會爬著爬著摔下來,哎好麻煩啊,要是有仙力就好了,嗖一下就能飛上去。
雖然這麼想,但身體還是很聽話地往上爬。
他沒有技巧,十分笨拙,手下抓的通紅,怪疼的。
快爬到上麵的時候,梯子搖晃了下,時宴忙驚呼一聲,路川辭一把抓住了他,恨恨地問:“你是笨蛋嗎?!”
時宴搖頭:“不是啊。”
路川辭:“……”
這是個兩層的小樓房,樓頂細窄,周圍都是高樓,鼎立巍峨,尤其是朝正前方看,遠處摩天大廈,直插雲霄,十分氣派。
城市裡的天空並不好看,沒有星星,天空也沒那麼藍,深夜也不寂寥,隨處可見的霓虹燈遮擋了大半雲彩。
怎麼形容呢,就像是兩個世界,遠處的世界燈紅酒綠一片璀璨,而他們所處的地方貧窮破落黯淡無光。
時宴腹誹。
人界不夠給力啊。
五百年了,還沒修複貧富差距呢。很難嗎,就不能大筆一揮給大家都發點錢。反正他們天上的天帝就是這麼做的。
時宴臉上表情變幻,路川辭看了兩眼,以為對方是在害怕,淡淡道:“這裡不高,摔不死。”
時宴:“啊?不能這麼想,摔不死,但會摔疼。”
半晌,路川辭都沒說話,他站了起來,時宴生怕他摔下去,用手攔在了路川辭腿前,可轉念一想,自己這麼小個身子,路川辭真要摔下去了,自己這麼一攔,指不定把自己也捎帶下去了,於是又悻悻收回手。
畢竟是美強慘,摔摔才符合慘。
路川辭手裡不知道哪來的碎石頭,一下一下往遠處的樹上砸去,開始時宴以為他隻是玩玩,直到錯亂的樹枝裡飛出來幾隻鳥,這才發現路川辭是在砸鳥。
年紀小,但手法到位,力道狠,又準又快地砸過去,一堆鳥亂撲騰。
時宴急忙:“彆打了彆打了,那裡有個鳥窩呢!”
路川辭微微眯眼,勾唇冷笑,手腕一轉,卻見那邊的鳥窩撲騰落地!
時宴睜大眼,趕忙要下去,他費力地趴下去,跑到鳥窩旁,鳥蛋碎了兩顆,還剩下三顆。
路川辭手插口袋,本想說一句“這是賠你白天掉地上的肉。”可又覺得自己這麼做很蠢,可不說,一想起白天時宴委屈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樣子,又覺得不痛快,故而掩飾:“鳥蛋雖然不是肉,但我想你也喜歡吃。”
時宴心碎地皺起眉頭:“你把他們打下來是為了吃?”
路川辭低眸。
時宴有點不可置信:“好好的生命為什麼非要毀壞掉呢?”
路川辭抬眸。
時宴再次無語:“現在好了,大鳥沒了鳥窩,小鳥也孵不出來了。你這樣的做法是不對的。”
路川辭怔了下,很快恢複,終於開口了,“你這種人活該被人欺負。”他上前,直視時宴的眼睛,玩虐的笑:“如果可以,我連那兩隻鳥都想一起弄死,你知道為什麼嗎?”
時宴失神。
“因為弱者不配生存,活該等死。”
說完,路川辭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006探頭:【咳,吵架啦?】
時宴:“……”
凶什麼凶……
他也沒說錯啊。
天帝說過,人要有悲憫之心,不可無端殺生。
天帝還說過,人要存善意,萬物之可貴,不容輕視。
時宴突然覺得好累。
“還不如當鹹魚呢。”他蹲在地上,鬱悶極了,“我做錯了嗎?”
時宴看向006。
明明知道這個小孩子的外表隻是個外殼,可006還是從時宴小巧的麵容上看出了一絲童真的不解。
挺真摯的。
也挺單純。
006說:【你覺得路川辭是個怎樣的人呢?】
時宴牢騷:“小小年紀就這麼……”
【壞?】006飛到時宴麵前,【你想說壞這個字?】
時宴卡住,壞這個字太重了,路川辭是不好,又凶又沒禮貌又刻薄,可也達不到壞那個程度。
時宴抓耳撓腮。
006分析:【你想一想,為什麼路川辭會將鳥窩打下來呢。】
“為了吃啊。”
【對的。然後呢?】
“他想吃,他餓了……所以是他沒吃飽?啊,我明白了,如果一個人連飽腹都無法滿足,連活著都困難,他當然不會有憐憫心!”
時宴一拍大腿,唰一下站起身,“我頓悟了!如果讓路川辭頓頓吃飽飯,那是不是路川辭以後就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了?”
【……】
總覺得有點偏,又不知道哪裡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