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捏了下路川辭的耳朵,路川辭的腦袋在他肩頭蹭了下,刮的時宴肩膀癢癢的。
時宴以為路川辭被他鬨醒了,誰知路川辭隻是往他懷裡蹭了蹭,蹭得更緊,幾乎成了懷抱模樣,而路川辭就那麼靠攏在他的胸前,猶如沉睡的小獸,靜謐乖巧。
乖巧這次詞竟然也能用在路川辭身上,破天荒了。
從第一眼見到這個人,路川辭給他留下的印象就隻有陰沉冷淡,那種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特質在路川辭身上一一體現。
時宴對人類不了解,對小孩子更不了解。
他沒有童年。
他飛升前的童年隻有無儘的殺戮。
戰火飄零,橫屍遍野。
他也沒怎麼和父母接觸過,不知道依偎在父母身邊是什麼感受。
從他記事開始,直至死亡飛升的那一刻,他都覺得自己像個工具,殺人工具。
他的生命是從飛升後正式開始的。
飛升的那天,天帝對他說:“百年來的第一個戰將,你一定是最有希望光耀天界的。”
可惜了。
時宴的鹹魚精神隻會享福拒絕吃苦。
他在天上被天帝保護得很好,天帝就像是他們的大家長,讓他們無憂無慮地成長。
為此,天界沒有勾心鬥角,大家都單純得可憐。
今日發生的事情,殺了時宴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小朋友那麼狠毒呢。
為什麼許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彆人,為什麼路軒隻是少年模樣就能對一個喪父喪母的孩子說出那般惡毒的話。
他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小黑屋的懲罰結束後,時宴和路川辭幾乎是形影不離了。
時宴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路川辭,否則路川辭就不會遇見路軒,故多心照顧。
路川辭也一反常態,主動和時宴同行。
他對時宴的態度讓所有人羨煞不已。
兩人會一同爬到專屬於他們的房頂,眺望遠方,欣賞黑夜裡璀璨的霓虹燈,注視那一座座鼎立的高樓大廈。
兩人沒有暢想未來。
時宴不暢想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回到天上的。
路川辭不說是因為他覺得他的未來隻有黑暗,他不想讓時宴這張白紙因為他的存在而渾濁。
這一日,輪到路川辭打掃樓道衛生了,時宴則輪班去後院清掃了。
通常都是路川辭早早打掃完,然後去找時宴,這次時宴給他說:“你來晚點。”
路川辭看了眼他。
時宴小聲道:“我要給你個驚喜!”
路川辭挑眉。
時宴抱著自己的大掃把就走了。
他想,他要給路川辭做一個新的羽毛扇。
在他看來,禮物轉送不是什麼大事兒,天界經常有拿彆人送的禮物再送彆人,但凡人似乎不這麼認為。
而且他心底也隱隱覺得,路川辭心思敏感,就更不應該給對方一個二手禮物了。
路川辭值得最好的。
扛著大掃把到後院,時宴很想高呼一聲:“嘿!我的小鳥們!都快出來幫幫忙啦!”
小鳥:……再見吧您嘞!
望了一圈,安安靜靜,鳥都不見了,時宴摸了摸臉,嗯?他在凡間也沒多長時間,這些鳥兒就已經發現他羅刹的真麵貌?
想當初,鵲橋邊的那些鳥,一見到他,不是凶凶地啄他報複他就是避得遠遠的。
後院的位置特殊,那邊有兩道小門,一道門上了鎖,任誰也打不開,另一道門平日也不開,偶爾有小朋友頑皮,想出去玩就從那道門出去了。
而此刻,那道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說話。
時宴靜靜看了幾眼,側目,避開身子,站到了一個陰影處,任誰也發現不了。
沒一會兒,幾道人影出現了,率先就是那熟悉的聲音:“聽清楚了,你們四個一定要給我把路川辭抓出來,媽的,老子這次不把他腿打斷就不算完!”
四個保鏢即將走來,黑西服,麵容冷肅,一派肅殺。
時宴不躲不藏地站了出來。
“怪不都小鳥都不見了,小鳥最有靈性,一見臟物就會飛走。”時宴緩緩上前,語氣清淡,他上下掃了眼路軒,語氣還算溫和:“不要再做這種壞事了,你走吧,我可以裝作沒聽見。”
天帝說,人要懂得寬恕與原諒。
儘管他並不願意寬恕,但也依舊這麼做了。
路軒被逗笑了,若是路川辭他可能還要計較下,麵前這個人算個什麼東西?竟然也配和自己這麼說話。
“你是路川辭養的狗?”路軒戲謔地問,“路川辭有本事啊,在福利院這種地方都能收到這麼忠心的狗。”
時宴皺眉。
在天上,不會有人用犬作詞去辱罵他人,因為犬是十二屬,自有門戶,不可冒犯。
可人間似乎會以此作辱罵。
就像路軒,神態與語氣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話。
時宴眉頭皺得更緊了。
再次提醒:“你說的話我很不喜歡,我希望你離開。你年紀還小,應該將精力放在正道,而不是拘泥於私人糾葛。”
路軒哦一聲,音調抬高,玩虐地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時宴的胸口,“小朋友,路川辭給了你什麼好處啊,我雙倍給你,也來給我當聽話的好狗吧。”
路軒譏笑:“路川辭可是個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這種人,我們路家不要,而我們路家不要的人,就應該從這個世上消失。”
時宴站定,心底驚愕,這些話是一個未成年能說出口的?
時宴周身氣壓再降了幾個調。
路軒掃興地說:“算了,我自己進去,我要親自打斷路川辭的腿。”
他剛走了一步,時宴一個掃把橫掃過去,路軒驚呼一聲,還未反應,時宴就已經逼近。
那雜亂的掃把猶如長戟,風卷平沙,氣勢淩厲!
時宴一把扣住路軒的脖子,將人抵在牆上,沉眸:“我非常不喜歡你的每一句話,同時,你讓我很生氣,我不想生氣,所以,請你為你剛才的所有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