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程糯剛到公寓,就接到了父親程敬野的電話。
她看著窗外清冷的夜色,低聲說:“喂,爸。”
“就快到奶奶的忌日了,你記得回家一趟。”
程敬野一年到頭給不了她打多少次電話,每次開場白都是讓她回家一趟,程糯也已經習慣了。
甚至連程靜野接下來要說什麼都知道了。
她走進廚房,手機開了擴音,隨後打開冰箱門拿了一瓶酸奶,開蓋,有一下沒一下戳著。
“嗯,好,我會回去的。”程糯低低應,彆無他話。
“一定要記得回來。”
“您也要記得回來呀。”程糯垂眸,再看酸奶已經被自己用勺子戳出了一個洞。
程靜野常年在外出差,能見的次數也不多。
“我也會的。”電話那頭沉默半晌,語氣幾分僵硬,岔開話題:“我明天會去b市出差,回來之後給你帶禮物。”
“嗯,好。”程糯扯了扯嘴皮,嘗試笑起,“那我等爸的禮物。”
等,是等不來的。
這話也說了很多次了,但實際上,程敬野每次出差都很忙,彆說選禮物了,有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回來又要撲進辦公室忙碌兩三天才緩過神,禮物什麼的,也隻有說說罷了。
程糯很淡定,口頭答應就好了。
“嗯,我有點忙,先掛了。”
程糯聽到電話那頭有紙張翻動的聲音,心知程敬野又在辦公室加班了,咬咬唇,故作輕鬆說:“嗯,好,注意身體啊。”
“嗯。”
“你……”電話那頭的人本還想說什麼,但你了許久你不出所以然,等了一會兒,還是掛電話了。
聽筒裡傳出陣陣忙音後,程糯瞄了手腕一眼,聳聳肩。
程敬野送給自己最後的一個禮物是手上的佛珠鏈,還是她大學畢業那年的畢業禮物,說是專門去寺廟求的,已經開光了。
帶了三年,繩子已經有些褪色了,有時間的話要找人去修一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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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周,程糯突然接到了舒文靜的電話,讓她去片場。
從電話裡沒聽出來舒文靜為什麼找她,而打鐘意的電話也沒人接,程糯翻了糊塗,找了身輕便的衣服換上便前去片場,連徐然都沒叫上。
她到片場的時候,正準備開拍。
舒文靜捏著劇本指點江山忙得很,見程糯道了便指了指化妝室的門,讓她進去等著。
環顧片場一圈沒看到鐘意,程糯大致有了個底,應該是鐘意又找她來救場了,無奈搖搖頭,感慨交友不慎啊。
程糯走進化妝間,裡頭空無一人,許是都去拍戲了。
她慢悠悠走到其中一張化妝椅前坐下,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準備刷微博。
手腕上的珠鏈不知勾到了什麼,開口“啪嗒”一聲就開了,珠鏈順著手腕往下墜,掉在了化妝桌下。
程糯皺皺眉,貓腰去撿。
正準備打開手機手電筒,化妝間的門被推開了,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她的動作頓住了。
男聲清潤低沉,一聽便知道是裴皓的,而女聲清亮嬌媚,語調裡幾分嗔怪,似在撒嬌。
“除非讓我見到她,不然我不會死心的。”
此話一出,瞬間將程糯帶回狗血八點檔的劇情裡麵,她屏住呼吸,悄咪咪地撈了塊紙板遮住半邊臉,腦袋往外伸了伸,試圖看現場直播。
伸長脖子勉強看見女生踩著雙高跟鞋,足跟部晶瑩透亮,不用看臉都知道是個美人兒,而語調裡含著嗔怪,婉轉綿長,泫然欲泣:“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程糯頓時腦補兩女爭一男的戲碼,倒吸一口涼氣。
比起女聲的執著,裴皓的嗓音則顯得很隨意敷衍:“不可以,不是時候。”
“那什麼才是時候。”女生很堅持,並跺了跺腳,幾分煩躁。
裴皓拉開化妝室的門,示意女生出去,低淡道:“我也說不準,你先回去吧。”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裴皓你也是的!”女生忍不住了,忿忿丟下一句話便快走出化妝間。
忽然想起鐘意所說裴皓未婚妻的梗,莫非指的是剛剛那位女生?
更覺得劇情狗血了。
那她,在這場劇情中充當的是什麼樣的角色?
程糯蹙眉,正各種胡思亂想間,聽見傳來門輕輕掩上的聲音。
於是長長舒了一口氣,準備從桌下爬出來。
然,她還沒完全從底下出來時,化妝間的門再次被打開了——
“我讓程糯在化妝間等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