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斯沒有睜眼,光聽外麵那裝逼的勻稱的腳步聲也知道來的是傅寒江。
自從被用“擅闖軍機重地”這種十分不要臉的理由強留在傅府後,那小子倒是好吃好喝的供著瑞斯,唯一讓她煩躁的就是每天晚上都會來敲門談心,試圖說服她。
如此累計失敗了一百多天,麵對瑞斯的無情嘲諷,居然還沒有放棄。
連5523也忍不住開始佩服,“厲害厲害,不虧是能當反派boss的男人,有恒心有毅力。”
“嘖。”瑞斯煩的都想要劍走偏鋒了,她問係統,“我花錢找人暗殺他,人命應該不會算在我頭上吧?”
5523:“……”
瑞斯聽見外麵的敲門聲,煩不勝煩的握住了劍柄,最後又鬆開,她忍不住打了個滾。
“毅力啊。”5523打著哈欠讚歎。
“嘖。”瑞斯則不耐煩的翻了個身,權當沒聽見。
敲門聲還在繼續。
瑞斯突然坐了起來,露出一個邪氣的微笑,“果然,我就應該找人暗殺他吧?望城作為一個邊關小鎮,肯定有殺手之類的人才對不對?啊……不知道傅小將軍的人頭值多少錢呢……”
對此,5523沉默片刻隻能痛心疾首的強調,“hold住,彆ooc,你隻是一個商人!”
瑞斯露出強者的微笑表示,“誰說商人就沒有心黑的?想辦法除掉競爭對手好像沒有問題吧?”
5523抓住漏洞極力反駁:“宿主,這隻是一個被你拒絕卻很有毅力的合作商,不是競爭對手。”
所以□□是不成立的!
“切。”瑞斯可惜的撇了撇嘴,在心裡暫且放棄這個計劃。
搶救回一條人命的5523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臟鬆了口氣。
門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腦袋差點被出售的反派同學傅寒江繼續敲了敲房門,依舊無人應答。
他也不生氣,溫和有禮的道,“繆老板,打擾了。”
說著就推開了門,卻站在門口側了側身體,化作暗器的枕頭“咻”的擦著他發絲飛過,砸在走廊的柱子上發出巨響。
站崗的士兵立刻戒備的握住刀柄回頭看了一眼,房梁上幾個腦袋垂下來,看到走廊裡咕嚕嚕躺著的枕頭和完好無損的傅寒江,又都縮了回去,各回各的崗位。
傅寒江在門口再等了一會,這才又說了一句“打擾了”,撩起衣擺就進去。
幾秒鐘後,他又默默地退了回來。
瑞斯嗤笑著看了他一眼,短刀穩穩的拿在手裡,刀尖懸在離傅寒江喉嚨一指的地方。
“繆老板,我就找你說說話,不用這樣吧?”傅寒江依舊笑著,折扇在掌心輕輕敲擊,一點都不緊張。
“可我不想跟你說話,滾蛋。”瑞斯直接關了門。
她將刀插回腰間中空的木棍裡,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門外沒有什麼動靜,傅寒江還沒走。
果然,沒一會外麵的人笑了一聲,“我知道繆老板不待見我,傅某不過是想跟你做個生意,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見繆老板動心,所以——在下今日來是來告訴繆老板,明日午時的船。”
瑞斯有些意外的挑眉,隨手將茶杯擲了出去,瓷做的杯子用力撞開木栓應聲而碎。
傅寒江聽到裡麵的動靜,心裡有了數,伸手一推門,門果然就開了。
穿著粉色裙裝的女人坐在桌邊,此時已經晚秋,天氣陰涼,他這個自小習武的西北漢子都裹上了厚裘衫護耳,這位身形尚且瘦削的姑娘卻依舊穿著夏裙,露出的纖長手指瓷白細嫩,在桌麵輕輕敲擊了兩下,秀麗溫和的麵容頓時變得極具攻擊性。
瑞斯嗤笑著道,“想通了?打算放我走?”
“那不能夠。”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傅寒江也算摸清了這位的性子,也沒拐彎抹角,直接笑著否認了。
他走進來自覺的給自己倒了杯茶,順手多拿了一個杯子給瑞斯也倒上。
他緩緩說道,“既然繆老板不信我,那我也隻能帶你去見一個你能信的人。”
“你爹?”瑞斯一下就明白了這混賬玩意兒打的什麼主意,也很直接的搖頭,“放棄吧,我不願意跟你合作跟你的信譽度沒關係,單純就不想找事。”
這可是反派boss,幾個月後就會因為各種原因起義謀反揭竿而起的人。
如果她不是身負任務,倒是很願意摻和一腳,也沒彆的意思,就是單純的想打架;但現在她有任務在身,就相當於孫猴子的緊箍咒,亂來的話對雙方都不好。
傅寒江卻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天下之大皆是王土,商人逐利熙熙攘攘而來,也得為皇權讓路,無人例外。”
“最起碼我不會虧待你。”他道,“繆老板,在下是真心實意要跟你合作。”
“邊關戰士為保家衛國,多少人十四五就上了戰場,又有多少人連問起自己的故鄉家人時,都一副茫然之態。戰爭之外的和平,商人們所擁有的和平環境,都是無數的戰士在前線拚命換來的,你的藥能夠很大程度上減免他們的死亡。”
傅寒江眉眼第一次柔和了下來。
他自小就長在梓桐關,父親前線作戰,母親早亡,幼小的時候是跟著父親手下那群兵蛋子們在軍營裡打滾,也見過很多人早上還跟他打招呼,晚上就隻剩下一隻手被收撿回來,跟著衣冠一起埋進土裡。
有多少人抗爭到最後,連一塊木牌匾都沒有,甚至完整的名字也沒人記得。
傅猛不想讓他從軍,將他送到望城來,對他做一個紈絝子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從小的經曆,也讓傅寒江對這些邊關戰士具有難以想象的同理心。
他在宜城得到那藥膏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將士們用的到。
他想方設法,不擇手段的將瑞斯留下來,就是為了得到那些能救命的藥,甚至不惜,違背父親教導的軍人職責,去威脅她。
傅寒江最後強調,“繆老板,雖然我手段激烈了一些,但我們不會真的傷害你。”
瑞斯嗤笑,把玩著手裡的瓷杯,“嗬,那誰又知道呢。”
“我知道,你也會知道。”傅寒江起身,他整理了下袍角,有人將被砸出去的枕頭送進來,他接過重新放在床上,有禮的用鞠了一躬,道,“在下告辭了,明日會讓人來給繆老板收拾行裝,我們船上見。”
“滾吧。”瑞斯拿瓷杯砸他。
第二天一早,果然如傅寒江所說,那些軍人打扮的西北漢子就來敲她的房門。
被吵醒,滿身起床氣的瑞斯不耐煩的拿枕頭砸門,“滾。”
那些西北漢子也不怵,他們多數都是之前跟瑞斯交過手的,對她敬仰萬分,嘴裡的稱呼都是“您”“大人”之類的。
連傅寒江在他們嘴裡充其量就是“少主”,由此可見對瑞斯的尊敬。
瑞斯不想起床,他們就找了台轎子,不僅抬到了港口,還抬上了船。
傅寒江正在跟玉田清點行囊,乍然見一頂轎子抬上來還懵了一下,“這是什麼?”
領頭的將士擦了擦汗,做了個“噓”的手勢,壓低了聲音道,“是繆大人。”
傅寒江花了兩秒鐘才知道繆大人是指的繆風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是,我就是讓你們叫她起床,你們怎麼還弄了頂轎子過來?哪來的錢?”
將士們理直氣壯,“我們看繆大人好像很累的樣子,就一起湊錢弄了頂轎子,怎麼了?”
西北漢子非常剛直,一點都不怕沒有實權的傅小將軍。
傅寒江委屈巴拉的撇嘴,心想:我當初咋沒這個待遇,好歹也是你們頂頭上司的唯一兒子啊,這差彆待遇,也忒過分了點。
其實瑞斯早就醒了,她五官靈敏,連呼吸聲都聽得出來是誰,更何況這群就算壓低了聲音也很粗狂的西北漢子。
她撩開門簾下了轎子,發現他們居然是在軍用船上,這裡重兵把守,唯二沒穿盔甲的就隻有她和傅寒江,連玉田都裹了一層聊勝於無的皮甲。
傅寒江解釋,“每三個月望城都會有給前線送補給的船。”
“最近梓桐關軍報送來,父親加大了補給需求量,怕是前線有異,不久就要打仗了,我沒有時間再耗下去,隻能把你捎上。”
“捎上我也沒用。”瑞斯撇了撇嘴角,視線捕捉到他們麵前敞開的大箱子。
裡麵鋪了一層稻草,草裡放的是新製的盔甲和武器。
她走過去想看一眼,立刻被攔了下來。
“閒人免入。”拿著銀徽□□,身材高大的異域男人,身上血氣很重,臉上有幾道被兵器割傷的疤痕,年代很久遠了,年歲在二十歲左右,是前線派來運送物資的左將軍。
瑞斯還真認識這個人,傅猛的心腹,後來在其死後,擁護傅寒江的人之一,名字叫弩京,是個南蠻人。
傅寒江擺了擺手,“弩京,你就算阻止也沒用,你打不贏她的,倒不如直接讓她進來看看。”
“哼!弩京可不像少主手下的人這般沒用!”弩京毫不客氣的譏諷道。
現在他還不太看得上傅寒江,甚至替傅猛有這樣一個紈絝,不學無術的兒子感到憤怒。
傅寒江好脾氣的沒多說什麼,瑞斯率先挑起眉,她勾了勾手指,嗤笑道,“我行不行,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弩京皺眉,一本正經的道,“軍中不準私鬥。”
“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兵。”瑞斯輕笑,突然道,“難道,你是怕了,不敢跟我打,怕當著你這群手下的麵輸了沒麵子,所以才找這種借口?”
“……”弩京想要動手,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死死控製住了,沒好氣的瞪她,“激將法是沒用的。”
瑞斯不爽的咋舌。
傅寒江突然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轉頭剛喊了一聲,就聽見“碰”的一聲悶響。
“唰唰唰”所有士兵都拔出了武器對準了這邊。
瑞斯毫不在意,她對著被一招撂倒在地的弩京勾手,嘲諷的吐出兩個字,“廢、物。”
“你!簡直放肆!”弩京猛的一拍地板,借力竄起來,手中花槍一甩,直衝著瑞斯麵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