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北柳河封禁,戰艦登陸,叛軍不費吹灰之力就占據了江南,而那位傳說中的叛軍首領入主了空了一年多的繆家大宅。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有人都以為這位新首領會有動作的時候,除了城門口的守軍被替換之外,一切如舊,該通商通商,甚至還有不少胡人跑商進入了江南,什麼燒殺搶掠也沒有發生,平和的不可思議。
如此運行了幾個月,居然無事發生。
江南商會趕緊緊急召開會議,紛紛去找頭頭徐家商量。
徐老爺帶的是他如今差不多定下來的繼承人徐清,他坐在主位上慢條斯理的喝茶,看了自家兒子一眼,“你怎麼看?”
徐青沉吟了片刻,成竹在胸的笑了笑,“父親,江南這塊地方什麼都沒有,就是富商比較多,這位大人在此停留,多半就是為了錢吧。”
這並不是特例,幾乎每一個起義到江南的軍隊,都是為了錢,有了錢就有了招兵買馬的資本。
徐青越想越覺得是這樣,信誓旦旦的補充,“那位起義軍首領是梓桐關守將傅猛的兒子,據說以前一直居住在望城——這兩個邊關之地,不用我說,各位叔叔伯伯應該就知道是什麼地方吧?”
“那是,就那個彪悍又窮的不毛之地,我都不稀得去。”
“幾年前去陳國出貨的時候去過一次,那可真是——一群無畏的莽夫!”
……
幾位商客七嘴八舌的,對邊關城市充滿了鄙夷。
徐青笑了笑,徐老爺子又問他,“那現在呢,你有什麼想法?”
“他要錢,給他便是,我們隻是一群商人而已,怎麼去左右戰爭呢?說不定還能發一筆橫財。”
一說到錢,在場多數都眼睛一亮,少數不讚同的也隻是斂了斂眉,一聲不吭。
徐老爺子放下茶盞,咳嗽了一聲,“不知諸位……誰去做著說客?”
“這……”眾人麵麵相覷,都不敢接茬,有人苦笑道,“徐老板,那群匹夫凶的很,前幾天我想帶商隊出城避難,結果車上的東西全都被搜了遍,人也被押走了。”
徐青眼睛微亮,知道這是個機會,看眾人一頓推遲,等了一會才站出來,“叔伯們如果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去會談,隻是成功後這利……我們徐家占六成,剩下四成諸位平分,如何?”
……
在那群商客們七嘴八舌敲定人選的時候,瑞斯披著外袍,托腮靠在桌案上翻看著手上加急送來的戰報。
傅寒江帶領的梓桐關十萬精兵偷襲了陳**備,俘虜陳國將士四萬餘,迫使陳國簽訂了暫時的和平條約,不日便會抵達江南,而他本人,在上船前失蹤了。
所以她現在看的其實是弩京寫的戰報,南蠻將軍沒讀過什麼書,字寫得歪七扭八鬥大如牛,連蒙帶猜才讀懂了上麵的意思。
“嘖,失蹤就失蹤,直接辦個葬禮當他死了就是,非要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煩老子。”瑞斯撐著額頭,眼裡都快要噴火了,很想當場撕碎這封密信。
“小姐。”福伯進來的時候,看到她這副厭世躁怒的模樣已經見怪不怪了,他蹣跚的上前倒了一杯去火的菊花茶,穩穩地送到瑞斯手前。
“……嘖。”瑞斯聞到那股味道,眉頭就是一皺,不爽的嘖舌,卻還是端起了那杯茶。
一杯茶水下肚,火氣稍微澆滅了一些,瑞斯放下杯子,微微挑起眉,“你進來乾什麼?有誰來了?”
“小姐。”福伯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紙條放下,壓著聲音道,“是拍起監視徐家的人傳來的。”
“果然是不安生。”瑞斯嗤笑了一聲,展開一看,頓時樂了,“我都還沒動手,這些家夥就閒不住了,想上來送人頭?”
“好,反正不要白不要,福伯,找一對兵將來,讓人守在繆府門口,好好教訓教訓這徐青。”
福伯高興的應了,“是。”
徐青躊躇滿誌的出門,端的是彬彬有禮的態度,結果一到繆府門前剛彎腰行禮還沒開口,就被按上“刺客”之名,按在地上一頓胖揍。
這群跟著瑞斯的漢子都是先前一起上過海島野外生存的,知道繆風嬅和徐家的恩怨,下手也是重,直接揍得徐青差點昏死過去。
其中一個機靈的一看,趕緊跳了出來攔住自家兄弟,裝模作樣的喊道,“彆打了彆打了,這人好像不是刺客呀!”
徐青趕緊舉手大喊,“我不是刺客,我是徐家商會的徐青,我,我來找你們大人商量事情的!”
“一個商會跟我們家大人商量什麼?”
幾人遺憾的停了手,徐青立刻捂著快折了的腰一瘸一拐的退下了階梯,疼的冷汗直往外冒,他擺了擺手,完全不想跟這群傻大兵說什麼,虛弱的道,“麻煩幾位大哥幫我通報一聲吧。”
“好吧,那你在這等一會。”一人進了宅子,仰頭看著騎在牆頭看熱鬨的瑞斯,笑嘻嘻的邀功,“大人,我們做的好吧!”
“一般般吧。”居然沒有打死。瑞斯勾了勾頭發,不無遺憾的在心裡道。
聽到了心聲的5523捂著小心臟弱弱的提醒,“劇情人物就這樣死了的話,可能會記在你頭上的啊,宿主!”
所以求求你收斂一些吧,彆真把人打死了。
瑞斯聞言卻是笑了,“也就是說,隻要他在我不插手的時候死了,就不算在我頭上咯?”
“你這麼解釋也沒錯……”5523蒼白的搶救了一下,“但這種情況很少啊,除非你真的能完全摘乾淨自己。”
“摘乾淨啊,他不是想合作嗎?那就讓他來合作。”瑞斯說著跳下了牆,隨口吩咐道,“給人留一口氣,隨便你們怎麼玩,玩夠了就讓人按我說的做。”
通報的人頓時狡黠一笑,“放心吧大人!”
瑞斯就在自己房間吃吃喝喝,一直到傍晚時分,福伯才進來,“小姐,人已經走了。”
“他答應了?”瑞斯挑眉。
“答應了,說明天就動身去皇城給我們進貨。”
“很好,把消息散出去吧。”瑞斯勾起唇角輕笑,饒有興趣的道,“‘徐青是我們的人’的消息,給我好好的,散到皇帝耳裡去。”
福伯點頭,“是。”
5523:“……”臥槽,這計劃又是什麼時候想的???
它懵逼的抱緊茶杯瑟瑟發抖。
徐青幾乎是和瑞斯散布的消息同時到達京城的,恰好最近傅寒江人在京城攪弄了一番,皇城腳下有探子的消息讓皇帝惶恐不安,一聽說徐青冒了頭,頓時讓人抓了。
無論謝子淵說什麼,昏庸的皇帝都秉承著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心態,將徐青及一些有的沒的人打入了死牢,動用了不少私刑,弄得整個皇城都人心惶惶。
傅寒江獨自一人在京城渾水摸魚,繼續刺激著老皇帝的神經,讓他煎熬之中,求生本能的控製下不停的下達各種各樣的荒謬命令。
而等到他被捕入獄的時候,皇城腳下都扛起了起義的旗幟,更何況其他地區呢。
鎮壓這種手段已經根本不管用了,而朝廷的官員們,卻還在想著爭權奪勢,沒有幾個真的關心外麵的情況。
在傅寒江失蹤的消息傳來後,瑞斯就派了人潛入了皇城,有些是跟著徐青的商隊去的,有些是快馬加鞭甚至比傅寒江更高就潛伏進皇城的。
幾乎是傅寒江一被抓,瑞斯第二天就收到了加急的密報,她帶著整頓多時養精蓄銳許久的大軍北上逼近了皇城,而那時的軍隊早就派往了各地鎮壓起義軍隊,就是一座空城。
“大勢已去。”謝子淵看著那旌旗獵獵的大軍兵臨城下,最終悠然的歎了口氣。
皇帝帶著精兵和大多數臣子叛逃,留在皇城死守的也隻有這位謝相國了,在大軍破城之時,他甚至想自刎而去,被瑞斯打掉了劍,一腳踩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邊兒呆著去,彆他媽給老子添亂。”瑞斯一腳將他踹到城牆邊,幾乎是廢了這位文人男主的行動力。
交換權力不過就在一夕之間。
瑞斯扛著劍獨自去了地牢,徐青的屍體都已經埋了,她是來找傅寒江的。
曾經的傅小將軍穿著血痕斑斑的囚服,四肢儘廢,裸露出的皮膚幾乎沒有一塊是好的,刀傷、鞭傷、燙傷,數不勝數的傷口。
被從架子上放下來的時候,他都站不穩直接跌倒在地。
“怎麼……才來啊,我差點就死了。”他臟亂的頭發裡,那雙渾渾噩噩的眼睛終於閉上了,聲音虛弱的不可思議,嘟囔道,“可惜,沒能親手殺了那狗皇帝……”
“你放心,我不跟你搶,狗皇帝的人頭送給你。”瑞斯拎著他衣領,將這家夥甩在肩上,十分霸氣側漏的踏出了地牢。
穿著襖裙的少女頭發高束,麵容明明秀麗精致,卻看起來格外英姿颯爽,即便扛著一個大男人也沒有絲毫影響到她。
所有起義軍一看到她,頓時全部都跪在了地上,聲音洪亮,“臣等,參見女皇陛下!!!”
瑞斯揮了揮手,不怎麼耐煩的扭頭就往皇宮方向而去。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知道,起義軍效忠的,從來不是什麼傅小將軍,而是一個女人,那個人叫——繆風嬅。
*番外
瑞斯登基的那一天從來沒想過,當皇帝居然這麼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