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時間問題。市警接到目擊者報案的時間是早上8點,如果現場真是一目了然的‘超越人力範疇’,為什麼他們直到下午才與異能特務科聯係?事關異能者,為了儘可能地避免傷亡,理論上應該第一時間向我們彙報才對。”
“哎呀。所以,你的意思是……”
貞德alter偏過頭,饒有興趣地一挑眉梢。
“我沒什麼意思,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此時汽車恰好駛入一段隧道,大片色調昏黃的人造燈光從車窗外潑灑進來,車內景象與人的麵孔都被光影切割得支離破碎,無端多了三分陰森詭譎,看上去宛如古老傳說中的逢魔時刻。
我闔上雙眼,讓自己短暫沉浸在這片狹窄逼仄的黑暗之中。
“等會兒到了以後,大家都小心些。或許,‘上麵’有人希望這起命案的真相永遠石沉大海。”
……
……
……
抵達現場以後,我覺得自己在三秒鐘之內就被打臉了。
市警之所以沒有及時與我們聯係,很可能並不是因為背後有什麼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單純隻是因為——
這個被害人家屬,是個比熊孩子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熊大人。
鬼知道之前負責問詢的警官經曆了什麼,反正我剛一踏上星島家所在的樓層,便隻聽見一個尖利刺耳的男聲響徹整條過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把我也當作嫌疑人嗎!!”
“……”
我與岩窟王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加緊腳步走向案發現場。同時我也注意到,他以微風般流暢自然的動作踏上一步,不著痕跡地擋在我身前。
迄今為止,歇斯底裡、痛不欲生的被害人家屬我見過不少,受過的遷怒與指責也不在少數。但儘管如此,當我目睹事發公寓門口的景象時,我仍然不由自主地彆過臉低聲歎息。
“星島先生,請您冷靜一些……”
“這讓我怎麼冷靜?!”
放聲怒吼的是一名身材瘦削的成年男子,年齡大約在三十五至四十歲之間,鼻梁上架著一副做工精細的金絲邊眼鏡,他整個人也像眼鏡腿一樣細骨伶仃,仿佛一陣狂風就能吹跑似的。僅從外表來看,很難想象他竟會有如此充足的中氣。
“不好意思,我是……”
我試圖越過男子向市警打個招呼,卻再次被他不依不饒的叫喊聲打斷:
“請你搞清楚,警察先生,我是被害人的親弟弟,我的哥哥和嫂子被人殺了!你的意思是我殺了自己的兄嫂,還是說我女兒d良殺害了她的伯母和伯父?開什麼玩笑!!”
“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負責問詢的警員似乎是個剛入職沒多久的愣頭青,一時無力招架男子咄咄逼人的質問,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直往下淌。
(原來如此,這個傻……這個人就是星島英的叔父。那麼他口中的“d良”,多半就是與螢丸約好碰麵的“堂姐”了。她沒有來嗎?)
我一邊在內心波瀾不驚地整理信息,一邊扭頭四下張望,很快便發現一個麵熟的小警員,當下輕車熟路地上前搭話:
“山崎君,怎麼回事?醫鬨我倒是見過不少,這位兄弟挺生猛的,警鬨啊這是在?”
“啊,這不是特務科的柚木小姐嗎?那個,其實我姓高橋。我早就想說了,你該不會是默認所有龍套警員都叫‘山崎’吧。我們又不是真選組,而且我也不喜歡吃紅豆麵包……”
小警員一臉困擾地撓著頭,時不時向同事投去充滿同情的一瞥。
“如你所見,被害人家屬情緒非常激動,根本無法正常溝通。署裡大部分警力都被調去處理其他大案了,隻剩下我們幾個新人,也不知該怎麼應付……說實話,我連現場都不敢進去。除了鑒識人員以外,進去過的同事都跑隔壁人家借廁所嘔吐了。”
“‘大案’?”我略微皺了皺眉心,“我剛查看過今天的新聞報道,似乎沒有特彆值得一提的重大事件啊。”
“噓,這可不能泄漏給媒體。”
小警員神秘兮兮地衝我擠眉弄眼。
“前輩們追查好幾個月的連續兒童誘拐案,最近終於有些眉目了。現在大家一門心思撲在那個案子上,其他案件都隻能暫緩處理,畢竟那邊關係著幾十個孩子的性命啊。”
“這就是派幾個新人過來調查獵奇殺人案的理由?也太難為人了。想當年我剛入職的時候,最多就是幫人家修個馬桶,因為他們家孩子的異能是【一衝水就會讓馬桶爆炸】。”
我半帶苦笑地撇嘴甩出一句風涼話,轉身向公寓敞開的房門邁出腳步。
身後傳來小警員悵然若失的自語:
“抽水馬桶……爆炸?那要怎麼解決?把家裡的廁所換成蹲位嗎??不對,話說回來,這種超能力到底有什麼用啊……???”
嗯,我也很在意這個問題。這種超能力比氪金和吃瓜還要雞肋,一言以蔽之就是“有個屁用”。
不過,考慮到那孩子本人不會被爆炸波及,所以大概可以用來暗殺如廁中的重要人士吧。
(也許有一天,我會在國家特|工行列中看見他……)
(……怎麼說呢。如果真有那一天,這個國家差不多也該完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