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受人尊敬的師長身份,道出一個千瘡百孔的粗陋謊言。
粗陋也無所謂,因為教師總是比學生更可信,大人總是比孩子更真誠。至少,在星島英與河原撫子的父母眼中是這樣。
“如你所見,星島英的父母是一對不折不扣的控製狂。兒子交了‘女朋友’還想要私奔,對他們來說大概無異於晴天霹靂吧?光是想象那副表情,我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呢。當然,之後的展開一點都不好笑就是了。”
“我想也不會好笑。那麼,河原撫子的父母也是?”
“他們嗎?正好相反,是一對把小孩丟給年邁老人的甩手掌櫃。河原撫子一直由祖父照顧,但她的祖父去年一病不起,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護她了。”
“……”
——不能再忍了。
——我要帶撫子離開這裡。
曾經有一個少年試圖保護她,我想。而少女即使變成麵目全非的怪物,也還渴望拯救向自己伸出手來的少年。
最後,由幻想編織而成的糖衣剝落殆儘,苦澀的現實迎來終結。
星島勝向家長們推薦了那個有如都市傳說一般的“好地方”,家長們也如法炮製,懷抱著“一覺醒來兒子/女兒又會變得乖巧懂事”的美好願景,將孩子們送出了家門。
也許,應該說是“扭送”比較恰當。
孩子們再也沒有回來。
星島英的父母橫死家中。
河原撫子再次出現之際,已是不成人形、幾近狂亂的妖貓。沒有人知道她在外經曆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她是否還能恢複。
被父母認定為“需要矯正”的小孩,最終變成了怪物。
那就是故事的結局。
“……所以,那個‘好地方’究竟是?”
維持著將臉埋在手掌中的姿勢,我以沉悶的聲音發問。
“……”
貞德依舊沒有轉身,隻是輕飄飄地一抖手腕,用食指和中指拈著一頁紙片向我遞出。
我接過一看,隻見上麵用酷似小學生的筆跡寫著一個網址,一筆一劃工工整整,看得出來是經過無數次臨摹苦練。
在網址下方,還有一行平假名標注的小字:
歡迎來到幸福安心家長委員會。
“這是個什麼jb……對不起,這個是臟話小孩子不可以講。我是說,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這就是星島勝所知道的一切。”
貞德清泠泠的嗓音聽起來像刀,歪曲上揚的唇角也像刀,冷厲中勾出一抹譏誚的弧度。
“根據家長之間的傳言,隻要登錄這個網站,按照提示將孩子送去某個地方,就可以‘讓不合心意的孩子脫胎換骨’。聽他們的說法,那可真叫一個神乎其技,點石成金。”
“開什麼玩笑,世上哪有那種好事。如果有誰能夠隨心所欲地改變他人,那也隻有造物主了吧?”
“誰知道呢。搞不好那些大人,就以為自己是孩子的‘造物主’吧。”
“……”
貞德alter或許隻是隨口譏諷,但在我聽來,卻意外地接近於悲劇背後最原始的真相。
“……還沒有結束。”
我緩慢地從掌心裡抬起麵孔,將雙手緊握成拳。
“什麼都沒有結束。河原撫子還活著,星島英還沒有找到,我們還沒有將他們所遭遇的一切查個水落石出。”
“所以,這還不是故事的結局。”
隻要主人公還活在世上,那麼一切都為時未晚。在漫無邊際的絕望之中,必定還存在著獲救的希望。
即便他們早已偏離了人世的軌跡,那希望也不過是無間地獄中垂落的一縷蛛絲——
“還是要去救他們。因為,我們就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