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足飯飽之後, 眼看著夜色已深,再回家續攤是不太可能了。也不知是誰先開了個頭,等我回過神來,大家已經一本正經議論起了先前的“謎之白色人影”。
“那種現象,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作為在場資曆最老的前輩,藥研篤定地斷言。
“在異能中很少見嗎?”
骨喰謹慎地壓低嗓音, 以免被一旁好奇的千歲小妹聽見。
大概是方才火鍋的餘韻吧, 他白淨的麵容看上去比平時更為紅潤。
“嗯, 該怎麼說呢……如果是‘異能生命體’的話,應該不會是那種古怪的狀態……”
“有一瞬間, 我好像看見了那個人影的臉。”
清光交疊雙手托起下頜,略帶困惑地回憶道:“的確, 那是某種和我們不同的東西。雖說也不是‘沒有五官’, 但是……”
——那道人影的“五官”,就好像是熔化的蠟像一樣。
又或者說,好像是晴天裡消融一半的雪人。額頭、鼻梁與臉頰都土崩瓦解, 失去輪廓, 淅淅瀝瀝滴落下眼淚般透明的水珠。
【比起異能, 倒不如說更像是幽靈呢。】
不知是誰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
忽然間,仿佛有一陣冷颼颼的夜風穿堂而過, 將室內沉澱的熱氣驅散了幾分, 連帶著我頭腦中積壓的熱度也逐漸消散。
取而代之地,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感浮出水麵。
(幽靈……?)
“幽靈啊~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世界會有嗎?要是笑麵青江在就好了。”
螢丸絲毫沒有受到不安感染, 照例談笑自如:“不過,有我在也沒問題啦!”
“江戶時代的怪談也很多呢。那個還挺有趣的……”
“怪談的話,光是這條街上就有不少啊。”
岩窟王原本一直冷眼旁觀,此刻忽然將話題拋向我:“對吧,master?”
我知道他是有意活躍緊繃的氣氛,便也順水推舟地接過話茬:
“對啊。譬如夜間突然奏響的鋼琴,一早醒來發現家門口開出了從未見過的花,堆積的垃圾不翼而飛,廚房裡的白糖被換成味精,白酒被換成雪碧,醬油被換成烏龍茶。還有,父母明明沒有給孩子準備聖誕驚喜,平安夜卻有惟妙惟肖的聖誕老人敲窗戶,送出孩子期盼已久的禮物……”
“這真是怪談嗎?”
貞德神色複雜,“一點都不可怕,而且更像是東洋傳說裡的田螺姑娘。”
“當然不可怕啦。”
我手扶著額頭長籲短歎,“我們接到通報之後調查了好一陣子,才發現這一係列靈異事件的幕後黑手隻有一個,就是對門的鶴丸國永。”
貞德:“……哈???”
“鶴丸啦,就是那個鶴丸。你還記得之前那位‘肝艦娘,換刀男’的奇妙提督嗎?鶴丸就是他家的刀,正好在這條街上打工。整條街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怪談,都是他為現代人準備的‘嗨,今天你嚇到了嗎?’……真想逮捕他。”
“也、也沒什麼嘛。主要還是在做好事吧?”
alter親親果然對鶴丸十分寬容,於是我更想逮捕他了。
“話說回來,就沒有什麼正經的怪談嗎?”
或許是對鶴丸的惡作劇早已司空見慣,清光百無聊賴地敲碗,“就像是那種,‘我好恨啊~盤子怎麼少一個~’之類的。”
“……那真是太可怕了。”
我滿懷真情實感地按住胸口,“這意味著我要買個新盤子。”
“那、那個。”
千歲小妹探頭探腦好一陣子,幾乎用目光把迦爾納上下三圍量了個遍,終於怯生生地舉手插話:
“大家想聽怪談的話,我可以講一個……”
“哦哦哦~”
我第一個鼓掌起哄,“千歲今年高三了吧?學校裡應該很流行吧,這種話題。”
“是,是的。確切來說,是和我們班級有關的事情。”
千歲小心地抬起眼環視一圈,發現大家都在全神貫注地聆聽,便也稍稍鼓起了勇氣:
“據說五年前,我們班級——英才高中三年級2班,有個女生不幸去世了。”
原來如此,的確是日式恐怖故事常見的開頭。
(不過,這個學校和班級,似乎有些熟悉……?)
“那位女生品學兼優,長得也很漂亮,全班同學都非常喜愛、懷念她,班級裡一直保留著她的座位,大家每天都會為她帶來鮮花。畢業典禮時,學校也邀請了她的父母到場,捧著遺像和大家一起拍畢業照……”
這……雖然心意可嘉,但是聽著怎麼有點兒瘮人。
“之後同學們每年都會聚會,大家一起為去世的女生默哀祈禱。直到第三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奇怪的事情……?”
雖然“想聽怪談”是清光親口提出的願望,但聽到此處,他仍然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嗯。非常離奇,非常恐怖的事情。”
像是心生膽怯、又像是為了營造氛圍一般,少女本就纖細的聲音一徑微弱下去,如同夜色中搖曳不定的幽微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