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天下午, 異能特務科。
與三係老哥告彆後,在我們緊鑼密鼓的操辦之下,針對三年2班老同學們的審訊進程暢通無阻,順利得出乎預料。
容我大言不慚地說一句:
除了三係老哥無意間提供的寶貴思路之外,進展之所以如此順利,還得歸功於我有如魔鬼一般的天才設想——
“讓恩奇都變成‘雪女’潛入審訊室, 真是效果拔群的絕妙拷問啊。太遺憾了, 我怎麼早沒想到這一手呢?”
隔著審訊室單向透視的玻璃窗, 我環抱雙臂倚牆而立,冷眼觀望其中鬼哭狼嚎的慘狀, 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像個黑道老大(惡)哥(魔)。
“埃德蒙,alter, 你們聽見了嗎?這麼蕩氣回腸的慘叫聲, 隻有做了虧心事的人才喊得出來,好聽得很。”
“……master你啊,還真的很適合做複仇者呢。”
貞德alter纖眉高挑, 話語中雖然帶有幾分嘲弄之意, 投向玻璃對麵的目光卻是十足的興味盎然:
“不過嘛, 確實很有趣就是了。親眼目睹‘雪女’出現那一瞬間,幾乎每個人都會跪下來哭喊求饒……明明之前還一個個理直氣壯地說什麼‘跟我沒關係’, ‘我什麼都不知道’。真沒出息, 既然要否認的話,倒是給我在受害者的亡靈麵前否認到底啊?”
“那未免太為難他們了,alter。”
岩窟王聳肩嗤笑。
“正因為篤信自己可以逃脫懲罰, 他們才敢於如此肆無忌憚。一旦肉眼可見的‘報應’降臨,他們的從容也會煙消雲散。世上大多數惡人,不都是如此嗎?”
“也是啦。”
在我們視線的前方,猶如冰雕雪塑一般潔白無瑕的“雪女”(恩奇都飾)端立在審訊室一邊,雙手自然垂落,姿態恬靜而又安詳。
而另一邊則是一名衣冠楚楚的青年,不僅穿著時髦,就連頭發絲兒都打理得油光水滑,用發膠層層固定,一看便是個很討異性歡心的花花公子。
“彆、彆彆彆過來,桐山,你彆過來……!!!”
隻不過此時此刻,青年精挑細選的行頭已經滾上了一地塵灰,像是枯萎的樹葉般皺巴巴縮成一團,一張俊俏的小白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很有幾分交通信號燈的風采。
青年臉上涕淚縱橫,語無倫次,隻是不住地哀求告饒:
“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啊桐山,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對你做那些事,我道歉!!我什麼都告訴你,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吧!!我不想死啊!!!”
“……”
當然,我們沒有——也不屑於對他刑訊逼供。
從頭至尾,恩奇都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而已。
……不對,光說是“站”也不妥當。
雖然我的說法是“隻要站著不動就可以”,但是事實上,恩奇都不僅會站,他還會飄,還會環繞他們360度全方位地飄。
有時候他從背後幽幽靠近,突然將雪女那張溶化變形的麵孔貼近對方耳邊;有時他從天花板上倒掛下來,像條白綾一樣飄飄蕩蕩;有時他從地板或牆壁中無聲地探出半個腦袋,或是伸出一隻蒼白的手……
“……那個,我說。恩奇都他,好像玩得很開心?”
貞德滿臉都寫著不可思議,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茜,他是這種人設來著嗎?”
我尷尬地抽動嘴角:
“呃……恩奇都畢竟是吉爾伽美什的好朋友,生活中大概也需要一點愉悅……”
“靠s來獲得愉悅嗎?”
貞德將嘴張得越發大了,“這興趣可真不錯。既然如此,那他平時那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又算什麼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小丫頭片子還有兩張麵孔’嗎??”
“不,‘兩張麵孔’是他,‘小丫頭片子’應該是你才對吧。”
岩窟王思路清晰地吐槽。
而我麵不改色,隻是自顧自鎮定自若地指揮:
“ok,這個都說完了吧?好,拖出來,送去診療室,換下一個。恩奇都,你隻要站著……算了,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吧。”
……
就這樣一輪挨個兒審過,審訊室中回響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餘音久久不散,錄下來就可以直接充作恐怖片配音。由於這些老同學們一個個都在室內驚慌失措地滿地逃竄,摸爬滾打,用膝蓋和臀部沒命地摩擦地麵,最後就連地板都被他們擦拭得煥然一新,倒是省下了一筆保潔費。
開玩笑的。
“好了,這就是最後一個……”
我在筆記本上龍飛鳳舞地勾勒下最後一劃,然後雙掌合十,如釋重負地“啪”一聲合上。
“線索彼此串聯,我最大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一開始的假設也得到印證。雖然和完整的證據鏈之間還有一點距離,不過,想要收網已經足夠了。各位,準備動身吧。”
“哈?”
貞德渾然摸不著頭腦,“這就夠了?等一下,你到底想到了什麼啊,給我解釋清楚。”
“嗯……alter親親中途出了一趟差,沒有參與完整的搜查過程,所以不太了解吧。”
畢竟是大大消耗了一番精神,我一邊難掩疲態地打著嗬欠,一邊將筆記本隨意拍到岩窟王手上:
“埃德蒙,你來解釋一下。我站著打五分鐘瞌睡。”
“真拿你沒辦法。好好回床上躺著睡啊,master。”
岩窟王同樣信手接過,一邊不忘出言調侃,嘴角揶揄的笑意中透露著些許縱容。
“alter,你還不明白嗎?”
他回頭望向貞德,循著我的話音平靜說下去:“剛才那些人都說‘當年的謠言是從隔壁班傳來的’,沒錯吧。”
“沒錯啊。他們說夏花在隔壁班有個朋友,經常聚在一起議論2班同學,背地裡惡言相向。”
貞德滿臉不屑地咂了咂舌頭,“嘁,無稽之談。”
“那個不知名的‘朋友’還說,夏花從小就特立獨行,最喜歡通過‘伸張正義’來標榜自己,其實隻是為了吸引彆人的注意力。”
我睜開眼接過話茬,到底還是沒能夠放心睡著——實際上我也睡不著,我隻是覺得說出口就相當於睡過了。
“更惡劣的是,還有謠言說夏花因為家境貧窮,為了不在同學們麵前顯得寒酸,所以偷偷通過援助交|際來獲取金錢。因為描述得繪聲繪色,還真有許多人信以為真……”
自那以後,以三條院修平為首,針對夏花的冷眼和欺淩也就一發不可收拾。
“沒錯,我都聽見了。還真是有夠沒品啊,這些造謠的家夥。”
貞德蹙起眉峰,眼底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嫌惡之情。
“所以說,犯人就在隔壁班咯?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就把他們全部抓來——”
“不必了。”
我簡單明快地打斷她,同時從兜裡掏出手機開始撥號。
“直接讓罪魁禍首坦白比較快。對了,藥研是不是還在診療室觀察崔斯坦的情況?差不多該做個了斷了,總之先讓他回……”
——就在此時。
我原本打算聯係科長請求增援,但還沒來得及撥完一個號碼,便隻聽見吉爾伽美什毀天滅地的狂笑聲原地炸響,將在場每個人都震得頭皮發麻:
哈哈哈哈哈哈哈!!雜修!!哈哈哈哈哈哈哈!!雜修!!
“啊啊啊快接電話,吵死人了!!”
貞德alter麵目扭曲地捂緊耳朵,“算我拜托你,茜,趕緊讓那個英雄王停下來!!不對,說到底你倒是把鈴聲換了啊?!!”
“也、也對哦!”
我猛然驚覺,“這個聖遺物已經召喚出恩奇都了,下一次就換拉美西斯二世的笑聲吧!!”
“你給我住手————!!!!!”
“……”
這一次輪到岩窟王皺眉不解:“茜,你就那麼喜歡笑聲嗎?明明平時都不讓我笑……”
“因為我已經把你抽出來了啊!!”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話聽上去十分勢利而且有些渣,不過沒關係,這都是無傷大雅的細枝末節,我相信我和岩窟王都不會在意。
“哎呀,是吉爾的聲音啊?”
吉爾伽美什的爆笑聲猶如狂風過境,現場霎時間一片狼藉,唯獨恩奇都剛送走最後一位(嚎哭到聲嘶力竭的)證人,清麗麵龐上笑意盈然,充滿了溫柔和緩的懷念之色。
“原來master這麼喜歡吉爾,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說喜歡也是喜歡,不過我更喜歡他的錢……”
我直言不諱地吐露心聲,而後在狂笑聲中巋然不動地接起電話:“喂,這裡是柚木茜。”
喂,茜姐姐?
電話中傳來三條院由羅稚嫩而不失清亮的嗓音,宛如雛鳥啼囀,一瞬間驅散了方才鈴聲造成的嗡嗡耳鳴。
少女音如此清新悅耳,看來我真該換個鈴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