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氣質截然相反的溫暖呼吸,一瞬間吹動了垂落在我鬢邊的發絲。
“……”
他並沒有急於拉開距離,隻是保持著傾身近前的姿勢,極其緩慢、小心地一寸寸俯下麵龐,低垂眼瞼,或許還調整了一下角度,讓話語伴隨著幽深專注的目光一同降落在我耳邊。
他的聲調仍舊很低,仍舊壓抑著揮之不去的戾氣與陰霾。但我能清楚感覺到,緊繃在他咽喉深處的一根弦正不可抑製地顫抖著,就連我的心弦也仿佛與之共振,激蕩出陣陣高亢悠長的餘音。
我有種預感,他好像要說什麼非常重要的話。
因為重要,因為不同於平日間沒心沒肺的玩笑和撩,所以越發不能輕易出口。
“茜。”
在我忐忑不安的注視下,青年緩緩開合嘴唇。
他說得很慢,很小心,就好像一個學生在課堂上緊張地背誦課文,又像是一個許久不曾開口說話的人,正亦步亦趨地摸索著學習發聲。
“茜。我的master,我的——你讓我在心裡隱約想過的事情難道是真的?你真的覺得在我身邊很幸福嗎?”
他低聲說。
“那麼你愛我嗎?”
……
……
……
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湮沒在浩大莊嚴的寂靜之中。
那寂靜有如深海,儘管一切光線與聲息都無法透入,卻有一道漆黑暖流,始終如一地溫柔環繞著我。
唯獨血液“轟”一聲衝上腦門的聲響,比任何滔天巨浪都更為強烈、更為清晰,更為——
更為要命啊啊啊啊!!!!!
“什、什、什什什什……”
“……偶爾也會寫點不錯的台詞啊,仲馬。”
——很遺憾,這份令人神魂震蕩的寂靜隻持續了三秒鐘。
伴隨著岩窟王下一句話,我感覺自己一瞬間又變成了關在水族館中的深海魚,隻聽見清脆而殘忍的“啪嚓”一聲,將我與人世分隔開來的玻璃水缸便分分鐘碎成了粉末。
刹那失神之後,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埃德蒙……你……這個是……裡的台詞???”
艸,難怪如此震撼人心,我就覺得在哪裡聽過!!!還真是背課文啊?!!!
也就是說,這個該死的法國男人——
你——
你——
“你他媽的在逗我?????”
啊,不妙。
剛才那一瞬間,我好像真的因愛生恨產生了某種殺意。原來如此,這就是布倫希爾德和passionlip的感情嗎……
……等一下。
因、因什麼生什麼來著……???
我的臉色再一次青白交替,自己都能感覺到麵頰上一陣冷一陣熱,遠看肯定像是霓虹燈一樣變幻紛呈,五光十色,極其精彩。
“太——太過分了。”
我磕磕絆絆地抗議道:
“埃德蒙,我知道你不是角色,推薦你也是為了更好地區分——當然我不否認,我也想要從中尋找共同點,借此來了解你的心理和喜好,並不是為了讓你這麼玩我……”
“我不是在玩,master。”
岩窟王大約是快樂夠了,終於收斂起最後一點玩世不恭的譏諷笑意,轉而以一種神職者般虔敬莊嚴的表情麵向我道。
“那的確是書中的台詞,但並不意味著【那就不是我想說的話】。就如同你通過那本來揣測我一樣,我也在通過你喜歡的作品揣測你,揣測你想要聽見的話語。”
“看來我猜對了。”
他勾起唇角,綻放開一個近似憂鬱的微笑。
“隻不過……我一直無法確認,自己是否能夠對你這樣說。真要說的話,就在五分鐘前,我才從你的回答中獲得了確信。”
(也就是說,他覺得自己不是“書中的埃德蒙·唐泰斯”,所以一直沒法對我說出我想聽的話嗎?)
“那、那麼,剛才是你的真心話……”
我心頭一軟,剛要將拉長的臉收回去幾分,便隻聽見他接下去說道:
“我發誓,茜。我沒有要愚弄你的意思,原本也打算在更加鄭重的場合告訴你。隻是你的表情實在太過有趣,一時興起就……抱歉。”
“抱、抱歉你個頭啊!!好了你不要再講了,你們這些肮臟的遊刃有餘的成年人,我我我還是個寶寶呢!!!”
我慌不擇路地使出惱羞成怒二段踢,同時踉蹌著向後跳開一步——明明以往都不覺得距離太近引起尷尬,此刻我卻感覺一顆心臟堵在嗓子眼兒,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連氣都喘不勻,活活把一張臉憋得冒煙。
這下我的臉色倒是不像霓虹燈了,我感覺應該像個燃燒的小太陽。
可恨啊,太可恨了成熟男人!!為什麼他都不會尷尬!!!為什麼隻有我在一驚一炸,他就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背台詞,還tm一邊背一邊大喘氣!!!
而且是那種台詞!!!
我要是有那個膽量和臉皮的話,我也——我也——
(……我也啥??)
——你真的覺得在我身邊很幸福嗎?
——那麼你愛我嗎?
我知道。
我知道這兩句台詞的出處,也知道中的海黛是如何回答。
在“岩窟王”的世界中,他並沒有邂逅能夠給他那個回答的女人。
所以,他的指針沒有擺動,他的複仇沒有落幕,他的晨曦沒有到來。
——那麼我就可以嗎?
岩窟王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使用《基督山伯爵》的台詞,我也同樣懷疑自己的資格。
埃德蒙·唐泰斯。
這曾經是我偶像的名字,是我心儀紙片人的名字,也是如今在我身邊,風雨無阻休戚與共,陪伴我度過三年旅程的男人的名字。
我抬起頭,用茫然惶惑的眼神向他詢問。
我——可以那樣回答你嗎?
……
“不必急於一時,master。你也需要時間整理情緒吧。”
岩窟王再次展現出成熟男人瀟灑寬宏的氣度(也可能是他已經收獲了十年份的快樂,暫時不用繼續拿我開心),並未一口氣步步緊逼,隻是懷著些許不易覺察的憐愛之意抬手,替我整理頰邊淩亂的黑發。
然後他虔誠俯首,一手撥開我額前劉海,飛快地用嘴唇在我額頭上碰了一碰。
“我等你的回答。”
“——————”
我為什麼沒有當場去世,在多年以後仍然是一個困擾我的不解之謎。
……
……
……
在多年以後,我還意識到這樣一個問題。
為什麼他非要趕在決戰之前拉著我解決曆史遺留問題,不惜為我多豎起一麵“我等你回答”的凶險fg,以至於我就像個戲台上的穆桂英,渾身都插滿了旗子。
也許是他麵朝大海,心中春暖花開;也許是他預感到暴雨將至,擔心我的母親遭逢不測,擔心我在悲痛和悔恨中再次否定自己。
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雖說我本來就打算氪金後暫緩抽卡,壓著一張底牌留到島上,暫時不會召喚下一檔的異能生命體。
——不過,因為這橫插進來的一檔情感大戲,我足足有24小時腦漿炸鍋,完全沒能思考我的下一個老公/老婆。
不僅如此,當我將臉埋進auo抱枕裡輾轉反側的時候,我繞地球三百圈的反射弧終於歸位,頭一次認真思考起了這樣一個常識性問題:
(雖然,我天天都在說“我全都要”,“大家都是我的後宮”……)
(……不過,老公/老婆/後宮都可以有很多,“戀人”果然還是獨一無二的吧?)
好像有哪裡不對。
算了,不用在意。
作者有話要說: 伯爵:好了後宮文可以到此為止了
天國的第六檔:?!?!?!
第六檔會被茜當做底牌,在島上有需要的時候出現w
————
原著海黛的回答:“我愛你就像彆人愛一位父親、兄弟和丈夫一樣,我愛你就像愛生命、愛上帝一樣。因為你是這世上最好、最崇高的人。”
這句話太尊了,茜不敢講,伯爵也不敢相信自己這輩子能聽見,一慫慫幾年可還行
關於伯爵的月球魔改:“岩窟王”作為複仇者現界,心態停留在放下仇恨之前,所以不認為自己是得到救贖的埃德蒙;海黛不是人類,和伯爵的關係也不像cp,比較像守望伯爵的背後靈(我合理懷疑是為了推伯爵咕噠)順便一提海黛特彆美,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