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玉一時間被葉拂的氣勢鎮住了,也忘了再伸手去阻攔她,眼看著她便走出了人群,走到了無情道人麵前。
“小輩,你很有勇氣。”
葉拂笑了,她不甘示弱地回望著無情道人:“前輩剛剛說,‘螢蟲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但前輩就沒想過,或許這日月是我呢?”
若說是真正的無情道人出現在麵前,元嬰後期的無情劍道傳人,她葉拂倒有可能生出幾分膽怯,但不過隻是幻陣幻化而出的幻影,就想騎到她頭上來了,這是不是太自信了一些?更何況,幻境所幻化出的人的實力,與被影響之人陷入幻境的程度成正比。
像裴清讓和寧簌簌這種身陷幻境無法自拔的,幻境中的無情道人在他們眼中就和現實中的一模一樣,實力也不會有絲毫偏差。
但像葉拂這種對幻境脫敏了的,幻境幻化出來的幻象在她眼裡就像是一個殺陣的一式變招,這幻境再怎麼變招也變不出來元嬰後期的實力。葉拂是真的絲毫不怕,她甚至還有點兒躍躍欲試,對無情道人的私仇無法在現實中報複回去,在幻境裡泄泄憤也還挺爽的。
而就在這時,裴清讓不知從哪撐起的一口氣,竟然從強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幾乎站立不穩地向著葉拂歪斜而去。
葉拂剛想出手呢,愣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愣了一下。
“走!你快走!不要過來!”沾滿黏濕血液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似乎是想將她推開,可是他明顯是強弩之末,身形不穩,便又好像是用手壓著她的肩膀,借力站穩。
隨著他的動作,溫熱的血暈染到了她身上,葉拂莫名有些心驚,她這人最見不得這種血腥場麵了,即使這是在幻境裡,她想伸手去扶一下裴清讓,但他一身的血,葉拂也不知道他到底哪裡受傷了,生怕自己這一巴掌下去,直接按在了他傷口上,嘶,想想都疼......
“葉拂,求你,快走,我不想看見你再因為我受到任何傷害了。”他的眼瞼微微泛著紅,葉拂對上他認真的目光,不自覺有些緊張。
他怎麼一副要哭了的樣子,在他這樣的目光下,葉拂突然說話就有些不利索了:“你、你傷這麼重,要不還是在旁邊休息一下吧。”
“葉拂!我師父真的會殺了你的!”裴清讓突然緊緊將她抱住。
“喂!”葉拂服了,血啊,都是血,大哥,能彆糊她一身血嗎!不知道她見不得太血腥的場麵嗎!
隨後她突然反應過來,裴清讓不是在抱她,他是暈過去了,直接倒在她身上了。
她皺著眉伸手試探著去扶他,入手便是一片濕漉漉的血跡,讓人摸著就覺得疼。
“裴清讓,你醒醒啊......”
裴清讓似乎隻是短暫地失去了一下意識,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輕輕喚著葉拂的名字。
葉拂道:“裴清讓,你彆暈過去啊,你這暈過去了,我還怎麼給你表演大殺四方啊?你不是害怕被師父揍嗎,我幫你殺回去,我保護你。”
“不要,不要對我師父動手,你不是她的對手,”他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卻透著濃濃的哀求之意,“葉拂求你,不要死,我不想看見你死,我害怕。”
“彆怕彆怕,我死不了的。”葉拂想了想,最後還是抬起手腕握住了他的手,裴清讓的手很冷,明顯是失血過多的征兆。
真沒想到裴清讓心中最恐懼的事情竟然已經被放大到了這個程度。
葉拂握緊他的手,鄭重地對他道:“你放心吧,我很強的,你在這裡的這個師父,不是我的對手。”
無情道人從腰間抽出了那根沾血的鞭子,冷冷地看向他們:“你們還真是膽子不小,在我麵前就開始卿卿我我了!”
說著,她猛地一抬手腕,鞭子便狠厲地抽了過來。
“葉拂,不要硬接!”裴清讓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他似乎是想使出全身的力氣將葉拂推開,自己去替她擋這一擊。
葉拂心中歎息,棍棒教育不可取啊,看把孩子都嚇成什麼樣了。
她抬手往上一抓,鞭影便在裴清讓驚恐的目光下被葉拂抓緊了掌心之中。
啊,幻境就是幻境,不痛不癢,真的好弱。
無情道人臉色一變,她瞪視著葉拂,質問道:“你乾什麼了?”
“沒乾什麼啊,”葉拂笑得極為欠揍,“前輩這鞭子,就是很弱啊。”
跟她純禦天花板比起來,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無情道人手腕用力,似乎是想將陷在葉拂掌心中的鞭子抽回去,葉拂卻手腕一轉,拇指和食指在鞭子上重重一掐,可怕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堅韌無比的靈鞭居然直接被葉拂給掐成了兩截。
空氣在這一瞬間安靜了,圍觀這一幕的大家,都沉默了。
這實在是太魔幻了!
顧沉玉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現在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什麼問題。
寧簌簌的眼角還掛著眼淚呢,臉上驚恐與焦急的神情還沒完全褪去,和初現的驚愕混在一起,居然有幾分滑稽。
其他幾人雖然已經知道真相了,也意識到此處是幻境了,但還是被葉拂這一手給裝到了。
可惡啊!真的被她給裝到了!這麼高調,也不怕被雷劈!
無情道人看著手上隻剩半截的鞭子,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破裂。
裴清讓也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葉拂並沒有被他師父傷到,甚至徒手接住了師父的鞭子,當然,最誇張的還是......她居然用手指把鞭子給掐斷了。
這是在做夢嗎?
裴清讓眨了眨眼睛,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受傷太重了,還是怎麼的,他已經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景了,他隻知道,葉拂正緊緊地握著他的手,這種感覺讓他很安心,那些飄忽不定的、懸浮著的恐懼似乎都在這一刻徹底落下了。
他是如此清晰地知道,他所擔心的那些事情是不會發生了,葉拂不會因為他而受到傷害了,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她很強,她真的很強。這樣便是最好的......
葉拂笑眯眯地看著無情道人,語氣輕佻道:“前輩,您不是修無情劍道的嗎?拿根鞭子算什麼?對我拔劍啊,晚輩這就讓您見識一下什麼叫做‘螢蟲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
“你!”無情道人終於破防了,她猛地一揮衣袖,一柄白光流轉的飛劍便從她袖中擊射而出,朝著葉拂的麵門便殺了過去。
“小心,這是無情劍意!”縱使知道現在的葉拂是不會再被自己的師父所傷了,但裴清讓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她。
葉拂笑道:“裴清讓,我要是把你師父殺了,你會不會被氣死啊?”
裴清讓愣了一下,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你殺不了她的。”
葉拂自信滿滿:“那可不一定。”
現實中確實殺不了,但這隻是一個幻象而已,還是個低配版的玄天幻陣,太拉了。
葉拂同樣甩了一下袖子,衣袍在身前一拂而過,猛地迎上了攻擊而來的飛劍。
“當”地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迅猛地飛劍竟然直接被彈飛了。
無情道人神色一凝,正準備再次運起神識,操縱著飛劍攻擊而去,便突然發覺她的飛劍竟然已經不受她的控製了。
葉拂的臉上依舊是那種很欠揍的笑容,她一手輕輕扶著裴清讓,一手在身前一點,那柄飛劍竟然被她操控著朝著無情道人的方向殺了過去。
在絕對的神識碾壓下,搶奪一柄飛劍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
轉瞬間,飛劍便從無情道人的胸口洞穿而去,她竟然真的沒能擋住葉拂的這一擊。
裴清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葉拂將師父殺了,葉拂她......
裴清讓終於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兒,他蹙著眉頭,隻覺得頭疼欲裂,有什麼東西似乎呼之欲出,但他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葉拂......”他緊緊抓住了葉拂的手,想向她詢問,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這種時候隻要往裴清讓的胸口處拍上一張“用巴巴掌把你打醒符”,他很快就會清醒過來,但是葉拂看著裴清讓這一身的傷,又陷入了猶豫。
傷成這樣,再被一百個人扇耳光,不會直接一口氣上不來過去了吧......
算了,還是保險一點兒,葉拂從儲物袋裡摸出了一張傳統的醒神符貼在了裴清讓的額頭上,霎時間,符紙燃燒成了灰燼,冰冷之氣順著他的眉心緩緩湧入他的靈台。
一旁一直旁觀著的淩絕染不樂意了,他大喊道:“老大,你這偏心得也太嚴重了吧!為什麼他的醒神符就這麼溫和無刺激!我們的都那麼那麼......”
“誰是你老大,”葉拂懶得理他,她將裴清讓放倒在了地上,然後走到了顧沉玉麵前,對他道,“大師兄,我這麼強,強到能把無情道人斬殺,七星門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然後不等他回答,一張“用巴巴掌把你打醒符”就拍在了他胸口。
淩絕染大叫:“你就是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