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拂在脫綱山上的竹屋裡住了三日,這三日她可謂是百無聊賴,遊手好閒,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該乾點兒什麼。
流雲真君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天曉得她跑到什麼地方逍遙自在去了。
螭龍傷得很重,一直處於躺屍的狀態,被狗狗照顧著。
反正就是,沒一個人搭理她。
這一日,閒得渾身發癢的葉拂一大早就起床開始在院子裡做廣播體操,一邊做一邊唱歌,做到一半,她便見流雲真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向著她這邊走來。
“師祖,您來了呀,有什麼吩咐嗎?”葉拂顯得很是殷勤。
流雲真君上下打量了葉拂一番,然後道:“你不是要上通天梯嗎?準備一下吧,吾現在送你上去。”
葉拂愣了一下:“現在就能去嗎?”
“怎麼?”流雲真君挑了下眉,“你不想去了?”
“不不不!”葉拂趕緊搖頭,“我就是有點兒受寵若驚,沒想到這麼快!”
這都被晾了三天了,還以為流雲真君會再為難她一番。
流雲真君“嗯”了一聲:“你跟我過來吧。”
葉拂激動地搓了搓手掌,跟著流雲真君便來到了山頂的空地上。
她興奮地問道:“通天梯的入口就在這裡嗎?”
“怎麼可能?”流雲真君瞄了她一眼,“通天梯需要用特殊的方式開啟。”
“那是什麼方式呢?”葉拂的表情格外乖巧。
流雲真君又瞄了她一眼,忍不住罵道:“彆笑得那麼猥瑣,到旁邊站著去。”
“哦哦哦,好的!”葉拂趕緊照做。
流雲真君很快便從懷中掏出了七盞蓮花燈,圍著山頂空地的最中心一一擺開,隨著燈陣成型,蓮花燈的燈芯迅速自燃,七道淡青色的火焰同時跳躍而起,與此同時,空氣中也飄蕩出了一股淡淡的蓮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拂竟然覺得周圍的空間好似輕輕晃動了一下,但她再仔細去觀察時,又發現那奇妙的晃動消失了。
流雲真君站在法陣中央,手指迅速掐訣,一股颶風平地而起,將她的衣袍吹得颯颯作響,葉拂皺眉看著,隻見在蓮花燈的中央慢慢的浮現出了一道虛幻的影子,影子慢慢成型,形成了一道通往天空之上的長樓梯,順著樓梯向上望去,最上端隱沒於雲層之中,看不到儘頭。
颶風很快停歇,流雲真君放下了掐訣的雙手,對葉拂道:“你想知道的所有真相就在這上麵了。”
葉拂的心跳變得很快,她看向流雲真君,問道:“那我現在就上去了?”
流雲真君點了點頭。
葉拂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一隻腳邁了上去,在真正望上走之前,她還是轉身向流雲真君問道:“師祖,您可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流雲真君竟然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她道:“做你自己就好。”
葉拂沒太明白流雲真君為什麼這麼說,但她還是點了點頭,非常恭敬地向流雲真君抱拳道:“多謝師祖,那我就先上去了。”
流雲真君站在蓮花燈盞中間,安靜地看著葉拂逐漸遠去的背影,她眼中的笑意也逐漸變淡了,眼神也帶上了幾分很淺淡的憂傷,隨後她輕輕歎了口氣:“應該也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了。”
……
螭龍覺得頭很痛,這是他的意識恢複後產生的第一感覺,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除了頭疼,全身沒有哪處是不疼的,經脈像被人寸寸打碎了一般,疼得讓他止不住的冒冷汗。
這是怎麼了……螭龍隻茫然了一瞬便想起來了。
對了,他見到流雲真君了,那老賊又一次對他出手,還將他給打成了重傷!六千年沒見,一見麵就對他出手!還下手那麼狠!
巨大的憤怒讓螭龍猛地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一間翠色的竹屋,鼻尖有淡淡的草藥香氣。
螭龍忍著疼痛坐起了身,一扭頭便見旁邊的桌子前坐了個少年,正埋著頭,認真地杵藥。
“你是什麼人?”螭龍語氣不善地質問道。
少年聽到他的問話之後,一臉無辜的轉過頭來,螭龍的目光和他的臉完全接觸的瞬間,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少年竟然、竟然和他生得一模一樣,一樣的五官,一樣的眸色,就連眼角的紅痣也一模一樣,甚至連位置都沒變!若真要找點兒不同出來的話,那就隻有他的神色和氣質,和螭龍完全不一樣,太過柔和和溫順,少了那份誇張的桀驁不馴。
“你到底是什麼人?!”螭龍嚇得聲音都顫抖了,他這是怎麼了,不會是出現心魔了吧,救命,怎麼會有人頂著他的臉做出那麼無辜的表情?!太膈應人了啊啊啊!
螭龍嘗試呼喚與他的元神合二為一的魔尊,但這次重傷明顯對他造成的傷害非常大,魔尊又陷入了沉睡狀態。
那和他生得一模一樣的少年終於開口了,他道:“我是狗狗,是主人讓我照顧你的。”
狗狗?!主人?!
這會不會太離譜了一些,螭龍看著狗狗的臉,越看越覺得頭皮發麻,但他還是保持著自己的理智,問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你主人是誰?”
是什麼人敢對著你這張臉自稱主人?!螭龍現在的心裡是有些憤怒的,但他還是強壓著自己的憤怒,耐心地詢問著。
“主人就是主人呀。”狗狗一臉的理所當然。
“你……”螭龍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發現了不對之處,這個自稱“狗狗”切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身上竟然有一種他很熟悉的氣息,那份氣息的源頭乃是魔氣。
若非身上還有傷,螭龍恐怕已經從床上跳起來,眼前這個人原型應該是他的龍骨之一,不知道是被誰用了特殊的手段,竟然製作成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傀儡。
聯想到這具傀儡提到的“主人”,螭龍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了起來。
“你彆告訴我,你主人是流雲老賊。”
狗狗歪頭想了想,表情天真地點了點頭:“應該就是,我聽很多人都稱主人為‘流雲真君’。”
“啊!”螭龍破防了,螭龍真的破防了!
他忍著身上的疼痛,猛地站了起來,巨大的魔氣隨著他的動作衝天而起,直接將竹屋的屋頂整個衝飛了。
螭龍氣得都快噴火了,他腳一蹬地,便在狗狗茫然的表情裡騰空而起,飛在半空。
“流雲老賊!你給本座滾出來!”
“士可殺不可辱!你把本座當成狗!你什麼意思!”
“老子今天就要把你這山頭給炸了!”
螭龍一頓狂吠,抬起手就凝起了一團魔氣,準備向地麵打去。
而就在這時,一道白光從角落擊射而來,落在了螭龍麵前,變成了一道人影。
女子身著白衣,迎風而立,風將她的發絲和衣袖微微拂起。
流雲真君微仰著下巴,一臉不屑地看著螭龍,然後她緩緩啟唇問道:“你在狗叫什麼?”
“你說我在狗叫!老子是龍!是龍!”
“哦,知道了,傻狗。”
“你罵誰呢!”螭龍直接爆炸了,他長牙五爪地就朝著流雲真君撲咬了過去。
流雲真君“哼”了一聲,她手掌一抬再一按,螭龍整個人便被她一巴掌拍在了地上,發出了“嘭”的聲響,濺起了一地塵埃。
流雲真君也從天而將,她一腳踩在了螭龍的臉上,嘲諷道:“罵的就是你,怎麼著吧?”
這一瞬間,螭龍的氣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他好像又回到了六千年前,又回到了被流雲真君瘋狂打壓的那些年。
這時候,狗狗一臉崇拜向流雲真君奔來,對著流雲真君大叫道:“主人!您可終於來了,這個人不知道在發什麼瘋!”
螭龍抬眸看了一眼頂著他的臉的舔狗,隻覺得自己被氣得眼前都有點兒發黑了。
“你們這群狗男女!啊啊!氣死本座了!”
偏偏那條舔狗好像腦子不大靈光的樣子,很認真地道:“狗狗本來就是狗!”
螭龍:“……”
“流雲老賊,你到底要做什麼?”
流雲真君總算是把踩在螭龍臉上的腳移開了,她笑眯眯地看著螭龍道:“小屁孩啊,你但凡正常一點,禮貌一點,我也不會用腳踩你的臉,你看看啊,六千年前的舊人也就剩我們倆了,雖然咱們以前的關係算不上好,但總能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吧?”
“誰要和你喝茶聊天!”螭龍對著流雲真君就一陣嚷嚷。
“哦?那你想跟我做什麼?”
她這話隻是隨口一問,語氣也很淡,但不知為何,螭龍看著她一張一合的紅唇,竟然莫名生出了一種心虛感。
他猛地從地上躥了起來,後退幾步,瞪視著流雲真君道:“本座是來找你複仇的!”
流雲真君也站了起來,她先是看了螭龍一眼,然後伸手摸了摸狗狗的頭,這才從懷裡摸出了一顆靈球,朝著一個方向猛地扔了出去。
狗狗非常上道,“嗷嗚”一聲,追著靈球遠去的方向就狂奔而去。
螭龍:“……”
他覺得自己被這一幕刺激得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流雲真君拍了拍手,一臉淡定地對螭龍道:“好了,既然想報仇,那就衝著我來吧。”
螭龍卻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他上下打量著流雲真君,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
流雲真君挑眉催促道:“趕緊動手啊,你在猶豫什麼?”
螭龍“哼”了一聲,雙手抱胸道:“你肯定又想耍什麼花招,本座才不會讓你如意呢!”
流雲真君笑了起來,她手掌一翻,掌心裡突然多出了三枚漆黑的骨珠:“你就不想要這個嗎?”
螭龍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他也管不了那麼多,猛地便朝流雲真君撲去,令他奇怪的是,流雲真君竟然沒有躲開,任由他將骨珠抓在了手中。
螭龍怕夜長夢多,又生什麼異變,也管不了是不是有陷阱了,趕緊一仰頭就將三枚骨珠送進嘴裡咽了下去。
感覺到濃鬱的魔氣在丹田裡化開,螭龍終於稍稍地鬆了口氣,雖然葉拂吸收了部分他骨骸之中的魔氣,但影響不算太大。
做完這一切,他才一臉警惕地看向流雲真君:“你不會想再殺我一次吧?”
“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喝茶聊天嗎?”流雲真君看起來很是閒適,她甚至走到一邊,將被螭龍掀飛的屋頂撿了起來,堆到了一邊去。
螭龍全身都處於一種戒備的狀態:“我和你有什麼好聊的?”
流雲真君邊打掃著地麵邊對螭龍道:“你現在不和我聊聊,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螭龍稍微愣了一下,他皺眉看著流雲真君的背影,她穿著一身白衣,一如六千年前的模樣,還是那麼的、那麼的……欠揍。
“以後怎麼就沒機會了?”螭龍湊了過去,硬邦邦地問道。
流雲真君也沒回頭看他,隻道:“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奇怪。”
“哪裡奇怪了?”
“我要是不知道你是個什麼德行,還以為你這是在……舍不得我。”
“你放屁!本座怎麼可能會舍不得你!”螭龍直接罵了起來,流雲真君則哈哈大笑,好像心情非常好。
螭龍被她笑得臉都黑了。
流雲真君笑罷,拍著他的肩膀道:“你都落魄成這樣了,也彆一口一個本座了。”
螭龍:“……”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嗎?”
螭龍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沉著臉問道:“你想跟我聊什麼?”
“就隨便聊聊家常唄。”
流雲真君說得很輕鬆,她走到了草叢邊,不知從哪掏出了張小桌子,又憑空端了壺熱騰騰的茶,她提著茶壺,倒了兩杯茶,率先入座後,對螭龍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螭龍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他還是彆彆扭扭地走了過去,在流雲真君旁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