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觴湖邊的小樹林裡挖的?”曲善略略看了幾眼, 很快就給出了結果。流觴湖取自曲水流觴, 當年挖這個湖的時候, 就有點仿照古人曲水流觴, 吟詩作對的意思,極其風雅。希望學子們閒暇時, 玩樂打發時間也不忘學識。
可惜創始人的一片美意,發展到後麵, 曲水流觴除了校慶舉行活動的時候, 平常並沒有什麼人玩。這個瘦長形, 宛如河流的狹湖,最終成了校園內情侶約會的勝地。連帶著湖邊的小樹林,也常常有學生手牽手進去談情說愛。情侶去的多了, 反倒是老師們很少過去。曲善又是才過來沒多久的新教授, 老先生年紀大了,還拿著拐杖, 腿腳顯然不太好。校園裡的建築那麼多, 估摸著他都還沒去全,更彆提像這樣的小樹林了。
正是基於這一點, 去挖土的五個學生裡, 有一個就特意挑了小樹林那邊的土弄過來。他就不信了,這樣教授還能看出來究竟。
然而令這個學生失望的是, 他費儘心思挖掘出來的這一小塊泥土, 竟然也沒能難倒教授。學生心裡有些不甘, 忍不住說道:“老師您再想想, 確定是小樹林裡的嗎?”說不準是彆的什麼地方的啊。
一般人被這麼一問,即使有把握,心裡也難免產生動搖之感。學生利用的就是常人這個心態,希望教授能因此改變主意,換個回答。
這學生心裡打的什麼小算盤,曲善那是看得一清二楚。這招對普通人確實有用,可他不是普通人啊。哪怕外表再老邁,也隻是表象。曲善表示,自個的身體其實倍兒棒。如果去參加運動會,都能輕而易舉奪魁的那種棒。雖然雨傘拐杖不離身,但這拐杖的用處,說是拄拐支撐身體幫助行走,實則是需要的時候好拿來遮擋陽光。
再說了,他早在過來就職,住在教職工宿舍的當天,夜裡就以本體出來,悄悄地在學校底下遊走過了一圈。這一走,哪塊地上修建了什麼建築,哪塊地上種植了什麼植物,他全都一清二楚,再了然不過。
畢竟,學校給安排的宿舍裝修得再好,對一隻蚯蚓來說,住起來也遠遠不如泥土舒適。他在考察過周圍的土質後,就選擇了最適宜的地段,開辟了個小洞府暫居。而那洞府,恰好就開辟在小樹林底下。
小樹林依山傍水,水源充足,上麵又樹木繁茂,陽光被遮擋掉了大半,底下的土壤濕潤溫暖,是蚯蚓最喜歡的環境。曲善毫不客氣地占據了這塊風水寶地。
他都在那裡住了好幾天了,怎麼可能連自個住的地方土壤是什麼樣都不知道?認錯哪也不可能認錯那。聞言,曲善微微一笑,他臉上的神情十分慈和,說出來的話卻極為肯定,如鐵錘一般,重重地把學生的小算盤錘毀:“確定是小樹林挖的。”不會錯了!
站起來問話的學生垂頭喪氣地坐了回去,不消多說,光看他表情就知道,教授又猜對了。
不,這不是猜。是教授用自己的專業知識辨認出來的。底下的學生們,興趣全都被勾了起來,地質學好像挺有意思的啊,沒他們以為的那麼枯燥。
五捧泥土裡,還有兩小堆沒有鑒彆。三大絕技已經用過了倆,看聞過後,就是嘗了。曲善趁熱打鐵,拿兩根手指,跟沾糖粉似的,分彆在兩堆泥土上沾了沾,最後送入嘴裡。
閉了閉眼,品評了會,曲善重新睜開眼睛,指著左邊的這堆泥土說道:“沒啥汙染,水分也很多。挖這塊土壤的地方很適合打井,要是哪一年乾旱,自來水停了,咱們就可以找打井隊衝它下手。”
開了個小玩笑後,曲善又說道:“是竹園那邊挖的沒錯吧?”除了湖邊,整個校園就屬竹園的土含水量最高。要不是有小樹林,說不準他就定居在竹園了。
看到學生點頭以後,曲善又指著右邊那堆泥土,開口道:“這堆就算了,一嘗就知道不是咱們學校的。土裡煤含量很高,某寶上買的吧?要不就是自個拿泥土和煤渣混過的。咱們學校底下沒礦,這濫竽充數充得有點過分了啊!好歹拿個和學校土質差不多的土過來才有意思。”
底下要是有煤礦,這裡當初就不會被劃出來建學校了。曲善犀利地指出這一點後,把這堆泥土拿過來的那個學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承認道:“這土是某寶上買來的沒錯。”
他前段時間想在宿舍陽台上種兩盆花,清新一下空氣,也妝點下宿舍環境。特意上某寶買的煤土。煤篩得很細,土壤又是黑土,混一起肉眼根本看不出差彆。曲教授一提起挖土,他就想到放在宿舍裡的煤土了,當即就抓了一把拿過來。原以為教授會猜不出來,沒想到教授這麼狠,居然直接吃土,更神奇的是,還真給他吃了出來。正常人誰知道煤土吃起來是個啥味道啊?自個輸得可真不冤。
不過,大家驚歎過後,關注的重點就偏移了:“教授,你剛剛是真的吃土了嗎?還是障眼法忽悠我們,其實這些都是你觀察出來的,而不是吃出來的?”
就跟以前流傳甚廣的那個,考察學生的觀察能力,教育學生做事要細心的沾尿液故事一樣。故事裡,當老師的明明是用食指沾的尿液,最後舔的卻是中指。學生沒仔細看,就信以為真,紛紛上當。曲教授剛剛不會也是這樣吧?
才萌生出這樣的疑問,很快,這個想法就又被他們自己推翻了:“不能啊,我剛剛看得清清楚楚,教授是真的吃了沒錯,沒弄虛作假換手指。”
“對啊,我也看到了,確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