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這邊正奇怪這國師發什麼瘋, 他是從楚國來的沒錯, 可他一共就在楚國待了兩個月。
他來楚國的時候, 算一算剛好就是老國師沒了,他下頭的徒弟爭位置的時候,那時候當國師的是這位的師兄來著?
後來, 他走的時候, 這國師據說還沒放出來呢,見過是肯定沒見過的。
但是……這國師笑得怎麼讓他心裡毛毛的?
就在謝宴心裡七想八想難道自己真的不知什麼時候見過他的時候, 他的手指被捏了一下。
首位上一共就兩個人,如今阮帝沒皇後, 他這個貴妃就是後宮除了太後之外最厲害的,所以是跟皇帝坐在一起的。
不過兩人之間原本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不知何時這一人的距離也沒了, 兩人衣袖交疊在一起, 阮帝就是趁著這功夫捏了他的手指。
謝宴把頭轉過去, 又不好直接問他發什麼神經?隻能勉強挑挑眉:皇上?你嘛呢?
阮帝一本正經隻當沒看到自家愛妃在跟彆的男子四目相對深情款款:愛妃不餓嗎?這裡有點心。
說著,把他麵前擺著的一道甜點遞到他麵前。
謝宴想說, 自己在外要維持形象, 他不吃,這麼多人呢,回頭他想吃多嗨就能有多嗨。
可偏偏, 這阮帝不敢套路出牌, 他愣是端著點心湊到他鼻息下兩寸處。
宮裡禦膳大廚的手藝, 那叫一個香啊, 一直往他鼻子裡鑽啊鑽的。
他來的時候在華陽殿吃過一次,剛剛有吃了一點,這會兒竟是覺得……他又餓了。
謝宴到了嘴邊的話,默默變成抬起手端了過來,“臣謝皇上賞賜。”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這會兒謝宴壓根把國師是誰,國師為何看他,為何朝他笑這些事,全部拋到九霄雲外,隻記得麵前的吃食。
他發現自己這兩天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養好了,愈發對這些吃食沒有抵抗力。
國師本來注意到謝宴看過來,想讓他認真看看自己,也許就會想起來自己是誰,從之前在禦花園燕貴妃掃過他麵容陌生的目光,國師猜到他應該是沒認出自己。
也是,那時候他在師兄的私牢,臉上這道刀痕剛劃下,血糊了一臉不說,整個人也狼狽又醜陋。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要被師兄為了國師之位折磨餘生的時候,他出現了,穿著一身小太監的衣服,似乎在找被囚禁的犯人。
誤打誤撞進入這裡,剛好遇到被囚禁的他,放了他一條生路。
也成就了如今的他。
隻是還沒等國師想辦法提醒一二,阮帝就看了過來,眼神涼涼的,顯然對他多看兩眼他的貴妃不爽。
這也讓國師想起來,如今燕皇子已經是阮國的燕貴妃。
國師心頭深處莫名湧上一股悵然若失,他想過很多種對方不是小太監後的無數種身份,唯一沒想過的一種可能,竟是他熟知甚至打算配合楚太子算計的人。
國師垂下眼,突然在遲疑之前的計劃,還要不要繼續。
一個是他輔佐的太子;一個卻是他的救命恩人。
阮帝一直不動聲色注意著下頭的情況,在謝宴吃完一盤,幾乎沒任何間接又遞上一盤。
等終於遞上第四盤的時候,謝宴沒忍住抬起頭,“皇上,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嗎?”
阮晟心虛,還以為謝宴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可不管心裡怎麼慌如狗,麵上依然淡定自若,“愛妃怎麼了?”
謝宴偷偷使勁兒錘了錘自己的胸口,等上一口咽下去,才推開第四盤,“臣噎著了。”連吃三盤噎死人的點心,皇上您就不覺得該送上一杯水嗎?
他懷疑是不是因為他說皇上偷看,皇上是想用食物封他的口,但是他沒有證據。
阮晟耳根一紅,低咳一聲,為了不讓謝宴跟那個勞什子國師繼續對視,他旁邊長得最好看的食物就是點心,他順手就遞了過去。
他放下第四盤,那邊謝宴已經自顧自地連灌了三杯茶水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他喘著氣,覺得一點都不想吃了。
阮晟也怕他真的吃出個好歹來,也不敢讓了,隻是視線依然時不時注意著兩邊的情況,生怕一不小心,這兩人又對視上。
宴會進行到一半,楚太子忍不住起身,“阮帝,孤這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哦?”阮晟垂著眼並未往下看,“楚太子有何事相求?”
楚太子道:“孤前幾日去見燕弟時,才知曉他一人待在宮裡著實太過孤單,剛好孤這次帶了我們兩人的胞妹前來,是以想讓胞妹進宮陪燕弟幾日,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楚太子沒打算直接就說送女人,連李將軍的嫡女,皇上的表妹他自己都不肯收。
主動說出要送女人給他,怕是阮帝絕不會同意。
可如果是進宮陪燕貴妃,對方也不好拒絕。
更何況,燕貴妃如今正聖寵,聽說日日都能得見天顏,這樣隻要二妹也在燕貴妃那裡,日日得見皇上,憑二妹的姿容,早晚也能把阮帝拿下。
謝宴頭疼起來,果然楚太子這是壓根不等他答複這是直接就出手了啊,怎麼,先直接送進宮?若是他同意了,直接就能安排?可不同意呢?他就自己讓二公主出手勾.搭?
謝宴很不喜楚太子這齷蹉手段,跟老三有本事就正麵剛,拿姻親關係來尋救援,日後當了皇帝也是個不靠譜的。
謝宴幽幽看了眼一旁的阮帝:皇上這豔福不淺啊。
阮晟卻覺得他看過來的視線莫名熨帖,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謝宴也懶得管了,左右隻要不缺了他吃喝就行,他就靜靜看個戲也就成了。
還不等阮晟開口,李將軍坐不住了,怎麼的,他這嫡女玉嬪還沒送回去,楚國這就想插一腳?
李將軍直接起身:“皇上,老臣覺得此事不妥。”
阮晟早就等著他開口,順勢問道:“哦?李將軍覺得如何不妥?”
“回稟皇上,若是尋常的情況,二公主來燕貴妃這邊住上幾日是沒關係,可前提是……燕貴妃情況特殊,他是男妃,本就不住在後宮,如今隻是在華陽殿。華陽殿離得遠,二公主又是個未出閣的公主,這著實不妥。”李將軍一開口,百官也覺得不太妥。
畢竟男女有彆,雖說是皇兄妹,可據聞這燕貴妃可是後來找回來的私生子。
這萬一血緣上但凡有點問題,這可就不是親兄妹。
這放在一起,皇上這頭上可就綠了。
再說,要是親生的,楚帝這夠狠的啊,把自己的皇子送來當個男妃,這公主一大把,乾嘛要送個男的過來?
所以,有幾個大臣被李將軍提點過的,立刻嘀嘀咕咕的,一番討論之下,心照不宣:燕貴妃指不定肯定不是親生的。
這絕不能讓二公主住進華陽殿。
楚太子臉都青了,是不是親生的他還能不知道?他那父皇一向風流,見到美色就走不動道,因為皇子多,所以對自己不喜的皇子,那叫一個心狠啊。
可這話他能說嗎?他一個皇子能隨意討論父皇的私事嗎?這是大不敬。
楚太子深吸一口氣,“是孤考慮不周,要不娘娘你看,怎麼合適?”他直接把話題扔給謝宴。
謝宴差點沒把手裡的茶杯扔下去,他考慮啥?讓他覺得他們應該轉頭出頭回楚國去。
可他名義上還是楚皇子,麵前這位是他的皇兄。
還沒等謝宴想好一個好的借口,隻聽一旁一直沒開口的國師起身開了口,“既是不合適,那二公主暫時就不便進宮。”
楚太子一懵,趕緊偷偷拽了一下國師:他怎麼回事?之前不是說好的麼?怎麼說改就改?
國師給他一個淡定的眼神,楚太子心裡雖然狐疑,可他一向信任國師,隻能按捺下來。
一旁的二公主原本垂著眼,這時也忍不住看了國師一眼,一直緊繃的身體此刻緩和下來,甚至麵紗下的嘴角沒忍住揚了揚,低垂的美目裡都帶了一絲不自覺的甜蜜。
阮晟倒是挺詫異的,這國師想做什麼?
事情怕是沒這麼簡單吧?
果然,國師緩了一下,繼續道:“不過二公主多日未見貴妃,著實心底思念,不如吾等在皇城的這段時日,隔一日讓二公主進宮一趟,不知可行?”
李將軍也沒想到楚國這幫子人突然不按套路出牌,這是想乾嘛?
既然不是進宮,他也不好攔著,隻等重新落座。
阮晟深深看了國師一眼,“如此也要詢問一番愛妃的意思?愛妃覺得如何?”
謝宴無所謂,隻要不是整日在他麵前晃悠,隔一日來一趟,他到時候有事推拒了,再不行,他們還能留在阮國多久不成?
謝宴這邊一點頭,楚國那邊也沒意見,很快這事就確定下來。
接下來就是正兒八經的洗塵宴,歌舞也沒什麼新意,謝宴看得無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一旁的阮晟看他這模樣,忍不住眼底帶了笑意,湊過去輕聲問:“這麼會兒就困了?晚膳可還沒怎麼用。”
謝宴揉了揉眼,打起精神,“不困。”他還等著晚膳呢,不過這再不結束,就隻能等夜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