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郡主同行。
一行人的行程都慢了下來。
越往上走,天氣便越是炎熱。
熱得陸輕聹對外頭的新鮮事物都沒了興致,穿著清涼的內衫,露出若隱若現的白皙肌膚。
嫋嫋在一旁搖著團扇,不忍直視。
“郡主,即使馬車裡沒有外人,您好歹也再披件衣服吧?”
陸輕聹充耳不聞,拉開一絲車簾,讓外頭的風往裡麵吹。
額頭上的薄汗被正午溫熱的風一吹,小郡主趕緊將車簾合上,癱在長枕上,嚷嚷著想喝冰鎮酸梅湯。
嫋嫋將早上裝進水囊的井水遞到郡主麵前。
“郡主,這水還涼著,您喝點解解饞吧。”
陸輕聹接過去灌了兩口,終是舒了一口氣,讓嫋嫋一到廣安就往裡裝點冰鎮酸梅湯。
嫋嫋連連答應。
安撫了郡主,嫋嫋隔著簾子問外頭的秦易:“秦大哥,還有多久到廣安城啊?”
遲景墨讓秦易跟在安寧郡主身旁,這一路上同嫋嫋也熟悉不少,他比嫋嫋還大一些,嫋嫋便喚他秦大哥。
秦易在外頭也是熱得不行,抽出水囊喝了幾口水,又潑了點水在臉上解了熱意,“約摸著還有半個時辰。”
直到廣安城,陸輕聹才多穿了一件廣袖衫在外頭。
一身粉色的齊胸長裙,頸邊露出一點白底繡著粉色桃花的衣領,外披一件藕粉廣袖衫。三千發絲披在身後,頭上隻有一支簪頭刻著桃花的普通木簪。
再細看,女子腰帶用粉色鑲金線繡著一朵朵栩栩如生的桃花,那繡工一絕,絕非普通姑娘能買得到。可惜那桃花隱沒在廣袖衫下,叫人再難看見。
一張帶著嬰兒肥的小臉,一雙圓溜的大眼睛,睫毛懶洋洋地動了兩下,嘴角微微下垂帶著不滿,額上還有一層細密的薄汗。
陸輕聹下馬車的時候,隻覺得自己一身骨頭都快被馬車搖散了。
她手上拿著一把同樣繡著大片大片桃花的團扇,隻覺得燥熱的天氣使她煩悶得很,隻想喝碗冰鎮酸梅湯降降火氣。
本該在前頭的遲景墨拉著他那汗血寶馬從陸輕聹身後走來,將馬遞給等在一旁的黃駿,手上拿著一個精致的魯班鎖。
黃駿看著自家將軍頭也不抬地研究那小巧的魯班鎖,不由道:“將軍,又給小公主買禮物了嗎?”
遲景墨點了點頭。
陸輕聹看著渾身乾爽的遲大將軍,不知怎的心裡一股子火便冒了出來,一把拉住從自己麵前經過的討厭鬼。
“遲景墨,這裡天氣這樣熱,上京肯定更熱,我不要去上京了。”
嫋嫋看著突然鬨脾氣的郡主,有些不解。
幸而天氣炎熱,路上行人不多,客棧也隻有一個安排住宿的掌櫃,此時無精打采地站在櫃台後麵看著幾人。
遲景墨停住腳步,偏過頭去,正看到陸輕聹伸手抹去鼻尖的一點汗意。他側過頭又看向站在陸輕聹身旁的侍女,以及同樣抹了一把汗的秦易。
他看著秦易問:“很熱?”
秦易趕緊將擦汗的手縮了回去,搖頭。
“……不,不熱。”
陸輕聹轉頭瞪了說瞎話的秦易一眼。
她的手還拉著遲景墨的袖子,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你眼睛不好嗎?”
遲景墨眼帶疑惑。
“那你怎麼看不見他額頭上的汗?”
遲景墨恍然大悟,“哦。”
陸輕聹沒想到遲景墨是這個態度,她還想再說什麼,被身後的秦易打斷。
“郡主,我知道這裡有一家特彆好喝的冰鎮酸梅湯。”
秦易可一點不想當小郡主的箭靶子。見小郡主不為所動,他趕緊道:“那家生意做得可好了,再晚一點沒準酸梅湯就賣完了。”
秦易說完衝著嫋嫋使眼色,求幫助。
嫋嫋跟著勸道:“郡主,嫋嫋也有些想念那冰冰涼涼又酸酸甜甜的味道了。”
陸輕聹被說得口齒生津,看了一眼冷漠寡言的人,並不想因為這個討厭鬼丟掉自己喝酸梅湯的機會,心裡動搖著。
秦易遞了個台階,“郡主,那酸梅湯離這不遠,我們現在過去,肯定還趕得上最後幾碗。”
陸輕聹捏著遲景墨袖子的手緊了又鬆,最後還是鬆開,嘴硬道:“酸梅湯都比你涼快。”
說完走到秦易麵前,“帶路。”
遲景墨看著安寧郡主的背影,轉過頭邊摸索著手中的魯班鎖邊往樓上走。
那酸梅湯攤子果真離客棧不遠。不過沒有像秦易說的那樣即將售罄。
幾人一進到攤子裡就感受到一股涼意,渾身的燥熱都散去不少,連不怎麼流汗的嫋嫋都喟歎出聲。
“這天也太熱了。”
小郡主三人落座在椅子上,每人麵前的碗上都飄著涼氣。拿著勺子喝上一口,小郡主心裡的悶火在涼意下還未燒起就滅了。
這酸梅湯果然如秦易說的那般好喝。
陸輕聹一連喝了兩碗,還不忘讓嫋嫋遞過水囊,讓攤主往裡多裝點酸梅湯。
臨出門前,想起之前自己衝著討厭鬼亂發脾氣,陸輕聹腳步頓了下,拉著裙擺回去又讓攤主給自己打一碗放在食盒中,連食盒的錢一並由嫋嫋付了。
嫋嫋懷裡還塞著裝滿酸梅湯的水囊,手上提著食盒,有些擔憂自家郡主吃這麼多酸梅湯會不會吃壞肚子。跟在小郡主身後思考著若是一會郡主還要喝湯,她該如何拒絕。
秦易發現了嫋嫋的出神,走到她邊上輕聲問:“怎麼了?”
嫋嫋有些無奈地看了眼食盒,秦易就懂了。
“放心,一會我來想辦法。”
陸輕聹回客棧的時候,吹來的風中總算帶來了一絲涼意。
她的步伐輕快,直到上了樓才止步不前。
她轉頭看了眼嫋嫋手中的食盒,又看了眼秦易,揉著身前的裙擺,有些不好意思地問秦易:“你們將軍……他住在哪間?”
秦易差點要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大概猜了一下黃駿的房間,敲門問清楚了將軍的位置,帶著小郡主走了過去。
小郡主第一次向遲將軍服軟,不好意思到後脖頸都紅了,嫋嫋隻當沒看見。
將食盒遞給自家郡主,看著郡主小心翼翼提著食盒,連房門都忘了敲,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嫋嫋無奈地扶額,與秦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樣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