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曜日國在那日兩國大戰中已經成功換了一位新國主,這信便是由那新國主親筆手書,再交由黃駿送來。
上頭洋洋灑灑寫滿了對遲景墨的感激……
秦易一目十行,看到最後瞪大雙眼,他抬頭看向遲景墨,“這,這……”
上座的人點了點頭,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
“將軍,我們真要?需不需要跟宮裡那位知會一下?”
“不必,就按信上內容處理。”
……
今年的初雪來得格外晚。
為防天氣變化無常,這一日陽光還算溫暖,遲景墨終於帶上陸輕聹前往北郡了。
上身一件藕色對襟上襦,一條綠色長裙由紅色綁帶係在胸前,露出長裙上藕色蓮花圖案,再披一條同色披風。失了嬰兒肥的陸輕聹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
“嫋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快走吧。”
一出營帳,遲景墨和秦易兩人各牽著一匹馬等在一旁。
“就我們幾個嗎?”她走近兩步,黑風還記得她的氣味,朝著她歪了歪頭。她伸手摸了摸黑風的鬃毛,手要離開,又被歪過頭的黑風蹭了蹭。
“哈哈哈哈,黑風,許久未見,你是不是想我了。”黑風仿佛聽懂似地舔了舔她的手背作為回應。
遲景墨還從未見過黑風除了他之外,竟會主動同他人親近。他的視線落在陸輕聹身上,看著一人一馬親密的互動,胸中湧起一股奇怪的感情,他眉頭一皺,收回視線,掃向黑馬,“黑風。”
陸輕聹手下的鬃毛突然離開,黑風好似不大滿意地噴了噴氣,卻隻得偏過頭,又是一匹高冷的駿馬。
手下突然一空,她“哈哈”兩聲,並不在意,看向身著便裝的遲景墨問:“咱們騎馬過去嗎?”
遲景墨點了點頭。
身後的秦易收起看到嫋嫋後揚起的微笑,習慣性迎上前解釋,“夫人,北郡離這距離不近,騎馬還快些。”
綠葉枯萎,兩邊枯黃的景色不斷後退,迎麵的冷風帶著利刃,刮得人臉疼。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陸輕聹一愣,兜帽被戴在頭頂,擋住了淩冽的寒風。她被遲景墨圈在懷中,儘量前傾著身體,不願同遲景墨靠得太近。隻要兩人一靠近,那日對方滾燙的體溫便時刻提醒著她,角落中落鎖的箱子搖晃個不停,一直到幾人到了北郡,下了馬才停了下來,恢複平靜。
“過幾日,我教你騎馬。”
陸輕聹聞言愣了一下,抬頭去看牽著馬走在前麵的背影。
青灰色磚牆上掛著紅木匾額,上頭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大字:北郡城。左下角還落著一塊章,那是岑月國開國皇帝的私章。
北郡是北海北邊離得最近的一個城池。據說當年開國皇帝便是在這起義,才有了後來的岑月國。雖說最後選擇定都上京,卻不忘為北郡留下親筆手書的一張牌匾,還在這建了一處行宮。北郡冬寒夏涼,是避暑的好地方,每逢炎夏,先皇總會帶著最喜愛的一位妃子來此避暑。一直到當今聖上,倒是幾乎沒有來北郡的行宮住過幾次。
“來啊,夫人,過來看看,這可是今年新出的花色。”
“夫人,繡娘巧手繡製的香包看一看,安神助眠……”
“公子,我這有新絳最出名的硯台……”
還未到晚上,北郡的街邊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攤子,各色各樣的東西都有,令人目不暇接。
“北郡的早市這麼晚的嗎?”
“非也,非也。這都要從某位先皇來行宮避暑說起……”一旁穿著練武的短打,戴著書生帽,手中拿著一卷書,打扮得不倫不類的男子解釋道。
那位先皇喜好各種奇異的物品,當時在北郡避暑時,不小心看到一位行商背著的箱子上掛著的一樣東西,喜歡得緊,便出錢將那東西買下。那行商收了錢後打開了箱子下一層,先皇離開的腳步頓住。最後因著行商眼光獨特,先皇特地為其封了一個五品芝麻官,讓他常年在各地幫先皇搜羅好玩的物什,就這樣,這北郡的行商越來越多,各色各樣的東西也越來越多,都是希望聖上過來時,能被吸引,從而封官加爵。
“在這裡當官就這麼簡單?”小郡主和身後的嫋嫋聽得愣愣的,差點就信了。
“那是當……”
兩道視線落在身上,說話那人條件反射抬頭,見著麵無表情的兩人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吹牛的嘴這麼一僵,打著哈哈快速逃離。
“誒,你還沒有回答我們呢。”嫋嫋伸手,被邁步過來的秦易挺身攔住。
秦易看了眼瞪他的嫋嫋,眼神灼熱,見著對方橫了一眼後驚慌垂眸不敢再看他,才略一偏頭看向小郡主,笑道:“夫人,那位有名的魯班師傅就在這個方向。”
一股曖昧的氣氛從兩人身上冒出來,漸漸飄向周圍。
小郡主眉頭一挑,掃了眼兩人,眼睛裡有靈光閃過。
師傅名叫魯有為,據說是魯班後人,這造魯班的手法一脈相傳,極為精湛,甚至能舉一反三,在魯班鎖的設計上與旁人不同,更加彆出心裁。
遠離鬨市的小巷儘頭有一間樸素的小屋,房門大開,前麵圍蹲著一群半大不小的孩童。
“魯爺爺,你做好了嗎?”
“咳咳,臭小子,又來催你魯爺爺。之前跟你說的拜我為師那件事,你想清楚了嗎?”屋子裡頭傳來沙啞低沉的聲音,間或夾雜著幾聲咳嗽。
“魯爺爺,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
圍成一堆的孩童突然咋呼起來,清脆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掩蓋了身後的腳步聲。
“你們不行,我就要那小子。”老者的聲音突然拔高,走在遲景墨身後的陸輕聹好奇地探出頭來,正好瞧見虎著臉看向門口的老爺子。
周圍的孩子哭嚎的聲音一收,頓時轉頭或羨慕或嫉妒地看向一個約莫7、8歲的孩童。想必那人便是被老者欽點的徒弟。
幾人站在孩童身後過於明顯,老爺子抬眼掃向幾人,眼神平靜正要收回,又突然瞳孔一縮,看向站在最前麵的遲景墨,手中東西放下,站起身來,“你們趕緊回去,我要關門了。”
孩童們不舍地離開。
即將關閉的木板被秦易側身擠入,“老爺子,許久未見,您身子可還好?”
魯有為臉上一黑,看看站在原地未動的遲景墨,又看看擠進門板的秦易,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掉了,他氣不過“哼”了一聲,又恨恨地掃了眼秦易才鬆開手讓幾人進門。
“隻要不看見你們,老爺子我身子好得不得了。”
“老爺子。”遲將軍進了屋子,頜首行禮。
“你又來乾嘛?”魯有為掃了眼架子上自己新做的魯班鎖,背身遮掩,“怎麼,帶著侍衛來還不夠,這會連媳婦都帶來了嗎?”
陸輕聹一進屋子,視線就不由自主落在老爺子身後的架子上,上頭擺著許多自己沒有見過的魯班鎖,她好奇得緊,正想上前詢問,老爺子突然看向自己,語出驚人。她從未掩飾自己和遲景墨的關係,婦人髻也表明了她已經成親,隻是眾人都喚她“夫人”,她沒甚感覺,這會突然被用另一個詞指代,頓時羞紅了耳根,“不、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他媳婦?”
左一句媳婦,又一句媳婦。
小郡主想起那道賜婚的聖旨,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