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滿目所見的掛紅結燈無疑是刺激許歌的神經,可她否定的話根本就說不出口!
“小姐,您看這個款式的衣服,你可還喜歡?”
一個麵容慈祥,帶著笑的老媽媽拿著秀禾服擺放在她的麵前。
女子嬌俏得開口:“我才不要這些老舊的秀禾服,我要穿潔白婚紗,要在鮮花滿地中嫁給我的心上人。”
她能看到張大小姐所看到的,聽到張大小姐所聽到的,感觸到張大小姐所感觸到的,甚至認識張大小姐所認識的,卻不能開口說她自己想說的話。
就好像是一個被裝進杯子裡的傀儡。
明明這具身體是她自己的,卻好像她才是那個旁觀的客人一樣。
這種感覺讓人很無力。
婚禮因為‘張大小姐’的一句話改成了西式,整個張公館裡的人卻沒有半點兒怨言,歡快的幫忙布置起來。
隻要她待在張公館裡,隨便碰到一個人就會觸發與之相關的內容,這種感覺糟糕透了,這讓許歌連營業微笑都掛不住,直接麵無表情的避開眾人走。
“大小姐,恭喜你了。”
許歌斜了他一眼:“不是躲得挺好的麼,突然跑出來做什麼?”
米大坐了下來,指了指臉上的淤青:“瞧見沒?你家那口子知道我偷藏了通關戒指,打的,搶了戒指道具不算,連薄荷糖都搶!這你可得好好管管了!”
許歌啪一聲將手裡的項目安排合上拍在了書桌上,冷著臉注視著他:“如果你是來說垃圾話的就可以離開了。”
“彆彆彆呀!”米大很舍得下臉麵,厚臉皮的笑了笑,端起一旁的紫砂壺給她倒了一杯茶,雙手將茶奉上:“我這不是向您投誠來了嘛。”
“說。”
“你家那位。”
許歌皺起眉,不悅的解釋:“我和他沒關係。”
“嗯嗯,沒關係。”米大應得利索,實際上就沒信:“就是他,他可關心你了,還問了我許多有關你的事情。”
“不止問了我,還問了顧小小。”
聽到這裡,許歌腦海裡閃過許多線索,可惜太亂了,缺少最關鍵的一環,根本拚湊不起來。
她眉頭微皺。
米大連忙解釋:“我保證我說的都是老實話,我絕沒有和你男人亂說話。就是那個顧小小吧,她說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許歌也懶得一而再再而三的糾正他,直接問到:“你想要什麼?”
米大蒼蠅搓手,嘿嘿一笑:“那個——”
“過分的要求就不用提了。”
米大:……
米大:“好的,就是想為了張家複興添磚加瓦,希望大小姐能給一個機會。”
許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手指敲擊這桌麵:“你會什麼?”
“輿論宣傳這東西我特彆熟啊!”
“行,交給你了,今天的重頭戲就看你宣傳了。”
兩人話還沒談完,張大小姐的奶媽就闖了進來。
“哎喲我的小姐呀,這賓客都臨門了,您怎麼還在這兒躲著呢!”慈祥的老媽媽拉著她的手,一雙小腳走得飛快,嘴裡還一麵叨叨:“快快快,去試一試您喜歡的那什麼歪果仁的婚紗!”
許歌隻能被她拉著跑。
要是換她自己來,這個小腳老太太彆想拉得動她。
這明顯又觸發劇情了。
好在輿論宣傳任務交給了米大後,暫時手裡沒有重要的事要忙。看他這麼會找時機,她就已經明白這人有兩把刷子了。
她順著劇情被拉著來到了閨房裡,幾個婦女手腳麻利的替她穿上潔白婚紗,全福太太則拿著桃木梳子替她梳頭,巧手姑娘則拿著刷子仔細的替她描紅妝。
前邊是:“小姐我給您上個蜜紅色,絕對顯得您氣血充盈皮膚雪白。”
後邊是:“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哎哎哎,腰這裡就是要勒細一點。”
亂七八糟又井然有序。
不倫不類又相處和諧。
許歌隻能像個木頭人一樣坐著,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陷入另一個次元的安靜之中。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正在蓬勃生長的聲音,這個東西紮根在她的血脈裡,隨著鮮血每一次流淌過全身都帶著滿心歡愉,宛如剛剛吸足了雨水的小樹苗,抖擻著枝丫奮發向上。
這種感覺很抽象。
許歌覺得挺莫名其妙的。
或者是因為身體裡除了她自己還有‘張大小姐’在的原因,才會出現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視聽。
“快快快,馬上就要到吉時了,把頭紗蓋上。”
“看看老爺子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小姐,您先喝點兒米水,這西洋玩意的婚禮可不比咱們的省事呢。”
許歌被人簇擁著來到大客廳。
婚禮的另一個主角正側對著樓梯口站著,一直穿著軍裝製服的他換上了帥氣筆挺的西裝倒也十分合適,他手上的傷早就好了,正拿著一個高腳紅酒杯,與人交談著,顯然很會談話的魅力,讓與他交談的人麵上笑容不斷。
就像心有所感一般,他突然轉過身來,與許歌四目相對。
許歌瞳孔一縮,嚇了一跳。
他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像是刷牆一樣的塗得厚厚一層雪白,腮幫子上點著兩團紅,嘴上更是連紅都沒有,看著比鬼還像個鬼。
能頂著這樣一張臉與人談笑風生,著實有點厲害。
而她也看到了他臉上的震驚。
那絕不是驚豔。
隻怕也如同她一樣,是一場驚嚇!
‘媽耶,我的臉上到底化著什麼妝?’
可她張不開口。
隻能宛如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操控著,走向鋪滿玫瑰花的禮堂。
禮堂裡已經坐滿了人,不少人都拿著電子設備在拍照,顯然是第一批來鬼怪樂園玩的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