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手要殺的人,至今沒有逃得開的。就連改朝換代的年輕新皇,都被他的掌法打得重傷瀕死。
鬼影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一如他成名的外號,來去無蹤快如鬼魅,讓人防不勝防。
但而這一招不僅快,同時勁道陰狠毒辣,殺傷力十足,若是打在人身上,沒有人不是當場暴斃的。
隻是那一刻,武功算得上是天下獨步的鬼影,幾乎都沒有看清……尉遲國師是如何出手的。
尉遲國師的手微微一翻,掌心彌漫出純白的冰霧。
他便出手了。
那一掌,快得鬼影沒有任何反擊之力。
鬼影的招式才在空中走了不到一半,後發製人的尉遲國師已如流雲飛雪般而至,一隻手輕飄飄的按在他的胸膛上。
下一瞬,鬼影整個人像被甩到空中的一塊小石子,百來斤的身體被尉遲國師輕輕一掌拍得橫飛出去,知道他的後脊狠狠地撞在了墓室的牆壁上,才從半空中掉了下來。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渾身骨骼都在咯咯作響。
更痛苦的是尉遲國師手上的冰霧入體後,激得鬼影全身陰毒的內力反噬,噬骨之寒在體內如刀割一樣衝刷著靜脈,讓他劇痛之下幾乎失去意識。
他勉強保持了清醒,用僵硬的手指掏出了懷裡的保命藥,那是他不到最後關頭,都不舍得用的靈丹妙藥。
他抖著手放進嘴裡,丸藥入口即化,片刻後才感覺身體稍稍回暖。
做了這一切,他才活了過來,抖如篩糠的望向石棺的方向。
此等神鬼莫測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是活人能擁有的。
被世人懼怕的鬼影,此時在尉遲國師麵前,就像孩童一樣驚慌失措、弱小可欺。
或許他在尉遲國師的眼裡,就是螻蟻一般微不足道的存在,隻要輕輕一腳踩下去,就會粉身碎骨。
尉遲國師在棺中緩緩地坐起來,麵無表情的看著鬼影的方向。
鬼影幾乎沒有任何反擊之力,隻是絕望的跪在地上,連抬頭看向尉遲國師的勇氣都沒有。
他以為自己目睹了厲鬼歸來,重返人間。
他顫栗著跪下,向尉遲國師連磕了三個響頭:“我是北沐皇帝派來……在、在先祖墓中探訪的屬下。驚擾了國師,小人罪該萬死!還請國師看在我效忠的主人,是……是始皇帝後人的份上,放小的一條生路!”
額頭撞擊地麵的聲音在墓室裡空空地回蕩,鬼影頭上已流出了鮮血。
他魂飛魄散地跪在地上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尉遲國師說過一句話、發出一聲響。
鬼影渾身顫抖,不敢抬頭,以膝行後退,幾乎是爬出了尉遲國師的陵墓。
墓門在身前關閉,狼狽的鬼影立刻爬起來,沒命似的向外跑。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尉遲國師的墓室沒有機關了——因為國師自己,就是這最厲害的一道機關。
有尉遲國師在,就不會有任何活人進來。
在滅頂的恐懼中,鬼影幾次回頭張望,祈禱著尉遲國師不要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那墓門緊閉。
尉遲國師真的沒有追出來。
鬼影屁滾尿流的跑出了始皇帝陵,再也不敢自稱自己是什麼天下獨步的高手。他受到了自打出娘胎以來最大的驚嚇,又被尉遲國師的極寒之氣打傷,一並引發了陳年舊疾,不得不立刻閉關養傷。
隻是尉遲國師臉色蒼白、麵無表情盯著他的模樣,依然頻繁地在他的午夜夢回中出現。
隻有時間能衝淡最可怕的噩夢,鬼影用了很長的時間去遺忘,才將這份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恐懼埋藏。
那如影隨形在噩夢中出現的尉遲國師,終於在漫長的十年後,漸漸褪去了顏色。
十年閉關後,鬼影重出江湖。
他去刺殺改朝換代的年輕新皇,因此留名史冊。
鬼影刺客生涯最後一戰,對上了年輕新皇的嫡親兄弟,他被這個比自己小了兩輪歲數的小輩給陰了,本該穩操勝券的一戰,鬨了個兩敗俱傷。
鬼影受了重傷,立刻以龜息功閉氣假死,裝成一具屍體蒙混過關,當時場麵混亂,竟然無人顧及他,他當著從屍體堆裡撿回了一條命。
隻是再次睜開眼後,他還來不及慶幸從鬼門關活回來,就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曾無數次出現在他夢魘中的那個人。
尉遲國師一襲白衣站在他麵前,沒有表情地看著他。
他臉上做了些細微的偽裝,但鬼影就是一眼認出來了,麵前這人的真實容貌。
闊彆十年,他的皮囊仍如墓中初見時年輕無暇,時間在他的身上沒能留下任何痕跡,宛如一張用美麗畫皮撐起來的怪物。
他的一切,都是那樣的不合常理。
溫暖的初夏,鬼影卻感到了森嚴寒意,他看著尉遲國師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嚇得魂飛魄散。
鬼影被嚇得一口氣走岔,牽動渾身舊傷,經脈錯位,當場口吐白沫。
他曾想過自己的結局,可能是孤苦終老,也可能是技不如人命喪當場,但就是從沒想過自己會被活活嚇死。
他抽搐著身體動不了,絕望地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可是尉遲國師動了。
尉遲國師拿出一套針,麵不改色紮了鬼影胸口大穴,通了他那口梗在肺脈間亂走的氣,助他氣血重新通順。
他沒說什麼話,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救了鬼影一命。
鬼影被他嚇得死去活來,就連他突然出手救了自己的事實,都無暇去理解消化。
可奇怪的是,尉遲國師救了他後,就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都沒多看第二眼。
緊接著,尉遲國師麵無表情地叫來了新朝的年輕皇帝。
年輕新皇沒磨嘰,過來看人沒死,直接下了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隻是臨死前,鬼影忘不了他聽到的,新朝皇帝對尉遲國師的那個稱呼——“小池大夫”。
尉遲國師救了他,又叫人來殺了他。
鬼影不明白,尉遲國師若是想殺他,又何必多費力氣,繞這樣一個大圈子?
或許尉遲國師這個人,早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他這個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怪物,究竟是怎樣回到了人世,還成了一個大夫?
他到底是個什麼妖魔鬼怪,又是怎樣保持著長生不老、活了這許多年的?
鬼影想不明白,也注定永遠不可能想明白了。
他死的時候,還以為眼前這個在人間界自由行走怪物,是他從始皇帝墓裡親手放出來的地獄鬼怪。
臨終一刻,他懺悔自己當年的抉擇——那一年,不該去始皇帝墓裡的。
但其實有一點,鬼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不論尉遲國師是人、是鬼、是妖怪,他都不能說是被鬼影從墓裡放出來的。
從來都是他想睡了,便回到陵墓裡去,想醒的時候,自然就醒了。
沒有任何人,能代替他作出決定。
隻有他才能為自己做主,從來如是。
鬼影身隕,前朝覆滅。
新皇登基,江山易主。
滄海桑田,轉眼又是一個百年。
池罔睡了很久,久到他覺得自己睡得差不多了,就睡醒了。
就比如說現在……他從始皇帝的陵墓裡輕車熟路地摸了出來,悄無聲息地走上了一旁的官道,也沒什麼人注意到他。
沿著官道走了許久,他找到了一家麵館,走進去要了一碗清湯麵。
他吃的很文雅,卻看得出他的確是餓了,轉眼間就吃光了這碗麵條,連湯都喝得一乾二淨。
池罔吃完麵,問道:“老板娘,勞煩問下,如今是哪一日了?”
“二月二十八。”
池罔摸了摸身邊的藥箱,輕輕地說:“二月……廿八。”
頓了一下,他繼續追問:“哪一年?”
老板娘驚訝地放下手中湯勺,充滿不解地看著這俊秀小哥:“當今是仲朝一百一十六年啊!小兄弟,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池罔隻道了聲“多謝”,就不再說話。
他隻是坐在店裡,看著來往的過路人,也不知出神地在想什麼。
老板娘一邊乾活,一遍偷偷打量著眼前這位奇怪的客人,直到池罔將麵錢留在桌上,起身離開。
老板娘連忙過去收錢,卻發現這位客人在桌上留的飯錢,不是尋常客人用的仲朝銅幣,而是一粒貨真價實的碎銀。
無論哪個朝代,金與銀都是通用的貨幣。這粒碎銀雖然分量不多,卻也是老板娘要一個月才能掙到的錢了。
她怎樣都沒想到這位客人出手居然如此闊綽,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連忙把碎銀在手裡又摸又捏,確定是真的了,才驚喜的收好。
銀子落進錢袋,老板娘連忙去尋找這位出手闊綽的客人的蹤影。
隻見官道上往來熙攘,人聲鼎沸,而他……早已不知去向。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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