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悄悄的,風吹過林中層疊的樹枝,發出簌簌的聲音。
已是傍晚,天邊依然是亮的,卻也可以感受到大地逐漸退散的熱度,宣告了黑夜到來的前奏。
一個少年盤腿坐在冰冷的土地上,他膝蓋上橫放著一柄長-槍。
仲朝皇族無論男女,都需習武,而他們的祖傳兵器,正是長-槍。
這一項皇室的習俗也在民間掀起浪潮,因為房氏一族的推崇,長-槍一躍成為民間最受歡迎的兵器,許多孩童自幼時起便苦習槍法,期待日後能有朝一日出人頭地,進入朝廷,報效家國。
但眼前的少年不同,他用這種兵器,從來不是以期討好皇室,表示忠誠。
少年學槍的初衷,是他隻能用槍。
因為他姓房名流,他就是仲朝皇裔。
他也是房家一百多年來,唯一的那個男孩。
房流此時正閉著眼睛,微微側著頭,似乎聽著什麼聲音。
他一身銀灰色的袍子,此時已經不能看了,上好的錦緞被利器割出豁口,衣服上沾滿了血汙和泥土。
他身上最嚴重的一處傷,傷在左側胸口的位置,幾乎離心臟隻有一線之隔。那一道醒目的刀痕,被他粗暴地包紮處理後,依然不時的有血色從中滲出。
他身後有一輛馬車,馬車上沒有車夫,車轅濺著黑紅色的乾涸血痕,韁繩也沒有拴在樹上,隻是隨意的搭在了一邊。
房流似乎根本不擔心,沒有拴著的馬會自己逃走。
而事實上,那馬確實沒有動,連它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不安地用蹄子蹬了蹬地麵,一聲也不敢出。
房流安靜盤腿坐在地上,似乎在全神貫注的聽著什麼。
樹林古道,俊美少年,那本該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麵——如果能忽略少年沾滿鮮血的衣衫、和傷痕累累的身體。
直到他聽到聲音,睜開眼睛。
房流單手一拍,長-槍從膝蓋上彈起,連著一起直立起來的,還有他挺拔的身形。
他握著長-槍,將從旁邊刺向馬車的黑衣人,一槍挑飛。
距離房流一裡外的樹林中,池罔正在快速接近。
他如今隻有8%的內力,自然是遠遠比不上巔峰時期,可是就算隻剩下這一點可以用,他依然是常人遠遠難及的一流高手。
但客觀來說,池罔減少的內力,確實極大的影響了他的實力。
這一路上,池罔還在嘗試與娃娃音的砂石溝通:“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錯覺?”
砂石剛剛覺得冤枉了池罔是鞋教頭子,是他的不對,還在想要不要道個歉,就聽到池罔說:“我沒事搞個鞋教,找人拜拜我也就算了,把沐北熙封得比我還高做什麼?給他磕三個頭,才給我磕一個,意義在哪裡?”
於是砂石無話可說。
新興鞋教天山教,尊無正穀為聖地,但是無正穀這個地方,是不是真的存在於世,可謂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無正穀這個概念,一開始是由前朝始皇帝沐北熙提出來的,他找了一輩子,仍是沒有找到。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許多人都懷疑無正穀是否真實存在,甚至就連沐北熙身邊最親近的池罔,也無法確定這件事。
沐北熙做過一些事,讓許多人著實摸不著頭腦。除了他封過一個世上從沒人見過的男皇後外,無正穀也是他身上另一個解不開的謎團。
始皇帝這一輩子沒找到無正穀,便取了“無正”兩字,命名了一支他親手創立,並隱藏於暗處的江湖組織為“無正門”,用以慰藉。
後來在沐北熙過世後,無正門又傳給了他的國師尉遲望,也就是至今仍在池罔的手上。
池罔便說:“砂石,如果你真的可以升級,倒時候幫我查一查無正穀的所在地。”
砂石:“嗯……等等,池罔,你聽到了什麼聲音嗎?”
樹林遠方,確實有聲音傳來。
那是金屬相接的聲音,在山林中傳開。
砂石立刻道:“就在前方。”
不用等砂石指出具體方位,池罔已聽聲辯位,風一般地向聲音的方向飛掠過去。
接近戰場中央,池罔並未馬上加入戰局。
場上的形勢簡單明了。
被圍攻的少年房流手持一柄長-槍,一人邀戰八方來敵。
另一方則是天山教黑衣教眾,池罔一眼掃過去,場上的,埋伏在樹林裡的,約有十多人左右。
十多人,打一個人,
房流手中一柄長-槍,將所有攻向馬車的人隔開,他眉目模樣稚嫩,使槍的模樣卻頗有幾分氣勢。
砂石說:“池罔,你要救治的目標人物,就在那輛馬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