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大家聚在一起用早餐, 才發現原來熬了一夜沒睡的, 不隻池罔一個人。
池罔身體異於常人, 一夜沒睡也看不出什麼來,房流聲稱自己住在池罔隔壁,睡了一個月以來最安穩的一覺, 不過也一樣看不出來,因為一晚過去, 他還是個熊貓。
房流很有自覺,自覺美貌不在, 不像以往容光煥發時穿得那麼騷氣了, 也不在池罔麵前晃了。他行事低調許多,當然這其中也有不願意引起彆人注意, 以免讓朱長老的人盯上他的意思。
為了今城的蘭善堂正常營業,阿淼一夜未睡, 帶人盤點清了店裡所有的藥材,直到今早清晨, 才堪堪盤查清楚。
“池老師, 店裡有幾味藥都變質了,我現在就帶人去收買,您開藥的時候, 要和病人先解釋一下了。”
阿淼叫了幾個藥童, 和她一起去找藥農買藥。新進的藥材有阿淼親自盯著,想必不會再出問題。
至於在蘭善堂院子裡,被池罔拍癱了, 又涼快了一宿的朱長老一係的人,房流自告奮勇去處理了。
這一部分試圖搶占今城蘭善堂的人,隻有一個是無正門正式成員,一問他的引薦人,還是朱長老侄女婿張老板。
張老板最近傍上了朱長老,以為得了勢,開始在江北招攬自己的人馬。無正門產業雖多,但門內成員一向有一套挑選標準,現在這套標準在裙帶關係下,正在朝向魚目混珠看齊。
這些人都不認識門內大名鼎鼎的流公子,讓房流感到了一絲欣慰,至少他們不認得自己的原因是他們入門時間淺,而不是因為自己銷魂的黑眼眶。
池罔沒管房流,任由房流自己去折騰。
如今蘭善堂除了他,再沒有彆的坐堂大夫,雖然池罔一個的醫術能頂幾一百個大夫,但有的時候數量也同樣重要。
內傷外傷全都落在池罔一個人肩上,能幫上忙的阿淼此時不在,大事小事都要親力親為,這讓池罔變得異常忙碌。
房流看在眼裡,片刻後,他獨自一人出門了。
沒過太久,房流扛回來一個年輕大夫。一進蘭善堂,就把這大夫扔在地上,在大夫懼怕的神色裡,霸道地指著池罔道:“這是你池老師,過去幫忙。”
一轉頭,房流對著池罔,立刻換上了一副麵孔,溫柔又體貼,“小池哥哥,這城裡就一家醫館,所有病人都隻靠你一個。你這樣忙,累壞了可就叫人心疼了。這一個阿淼姐姐昨天見過,還說他醫術還不錯,我叫他來給你分憂。”
大夫身材很瘦,像一條竹竿一樣趴在地上,聞言頓時哭了出來,“哪有你這樣的?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家大夫,有沒有王法了?”
“我昨天分明已經和阿淼大夫說清楚了,我被蘭善堂辭退後,現在受聘於萱草堂,萱草堂馬上就要開張了,你把我搶過來算什麼事!”
房流拔出一把劍,插到他麵前的地上,冷漠道:“一朝生是蘭善堂的人,死是蘭善堂的鬼,你說是嗎?”
“媽呀——是是是是!”
“給你開和萱草堂一樣的薪金,但是作為一個醫者,你背著祖師善娘子的醫訓長大,怎能把這俗套的黃白之物,看得比醫德還重要?”
房流一通教訓後,猶覺力度不夠,於是把這個大夫的衣領提起來,湊到他的耳邊吼道:“最重要的是,你有了和池老師學習的機會——!能跟在我小池哥哥身邊,貼身學習他的醫術,你這一生都圓滿了知道嗎!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路過的行人都被房流這發自肺腑的吼生震住了,不禁紛紛扭頭觀望。
“他是開出了江北瘟疫藥方的那個大夫,對,就是皇帝都下旨嘉獎但沒找到人的那個!就是他!和他學習——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和榮耀!你居然如此不珍惜!”
那大夫被房流氣沉丹田的幾聲吼,吼得魂魄都差點出竅了,他站起來茫然地原地轉了幾圈後,居然衝著池罔走了過去,自覺開始打下手。
房流風度翩翩地整理衣服,如果能忽視他那一雙熊貓眼,他依然是個精通繡花和會燙直發的賢惠小甜心。
池罔若有所思:“我剛剛想起了一個人,如果把你送去跟他學一陣子的話,你也能去洗腦傳-教了。”
池罔醫術如神,再加上房流清早的宣傳,美名一傳十,十傳百,醫館很快忙碌起來,上門看病的人絡繹不絕。
那竹竿大夫聽聞池罔居然救了江北瘟疫,也是肅然起敬,跟在池罔身邊,親眼看他手到病除了幾樁疑難雜症後,頓時眼睛都直了,這回是趕都趕不走了,和阿淼兩個人拿著小本天天跟在池罔後麵學醫。
房流雖然不懂醫術,也跑前跑後幫了不少忙。
自從他黏到池罔身邊後,自覺多了一張保命金牌,終於放下了自己隨時會無聲無息□□掉的擔心,開始通過池罔,試圖在門主麵前留下一些好印象。
他跟著阿淼也在城內跑了些地方,連將醫館這一套日常流程都熟悉了。
房流博聞強記,五六天的時間,他從完全不懂醫術,到連藥材都認了兩百多味,藥店裡的常備藥材他都記住了,甚至可以獨自站在藥櫃前,按照池罔開出的方子替病人抓藥。
這讓藥童都十分羨慕,當年他跟著師傅都學了好幾個月,才把這些藥記下來,沒想到這位小兄弟腦子如此好使,沒幾天就弄得明明白白了。
這也讓池罔堅定了一個念頭。
按照約定的通訊方式,這幾日中餘餘找過他。當他第一次看到房流和池罔在一起時,吃了一驚,但是他很快就明白這其中的意味:“門主,您這是……作出選擇了?”
池罔看著“蘭善堂”這一塊百年招牌,回答道:“若是交給那個朱長老,怕是五年內,蘭善堂就毀了。”
餘餘默然無語,良久才歎了口氣。
“這孩子是個可塑之才,值得我花心思去教一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