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越是這樣,雲知意越是心虛害怕。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進無涯殿時,再也看不到梯子上那個認真看書的紅色身影。
可那又怎樣,強者之路注定孤獨,萬靈終將臣服於她腳下,無人能跟她平起平坐,就算是四九,也隻能是她的附屬品!
“四九!我欲屠滅百蠻,給我定計。”
“四九!這些蠱術駁雜難懂,給我精簡擇優。”
“四九!手下反叛,殺人立威還是權術平衡,道出利弊給我聽。”
“四九!此番上杏林宗奪青木王鼎我險些被圍,是不是你故意坑害我?!”
雲知意越發暴虐,對四九頤指氣使,怒罵責難。
蕩魔之役,便是從她血腥屠殺杏林宗開始,這徹底激怒了整個修真界。
那一次雲知意險些沒能逃出杏林宗,若非四九指點她在撫仙湖下暫避,她非傷即死。
那段時間,雲知意瘋了一般調兵遣將,自己躲在龜殼裡,讓敖蒼和手下其他人帶領魔道眾人,在修真界九洲之地四處燒殺搶掠。
雲知意的瘋狂,是四九給她的依仗,因為她無論怎麼作死,四九就像天道一樣,總能給她找出一線生機,讓她全身而退。
而四九此生都無法逃脫她的掌控,雲知意有恃無恐。
雲知意覺得,四九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就像她前世世界的頂級人工智能,沒有感情,隻有強大的計算能力,並且隨著學習越來越強大。
四九對於雲知意來說,就是一個工具。
但在雲知意拿到青木王鼎,準備抹去其中器靈意識的時候,四九頭一次主動開口,阻止她。
“契約便可,為何要殺他?”
在四九眼裡,被抹去了意識,就等同於殺死。
雲知意根本沒有理會四九,直接下了狠手將青木王鼎的器靈意識抹去,還將四九禁錮在牢籠裡,不準她再看書,作為她試圖乾涉她的懲罰。
離開無涯殿時,四九平靜的站在為她而設的鳥籠中,問:“為何人可主宰天地萬物?”
雲知意頓住腳步,這是四九第一次向她探究一個問題的答桉,從前她什麼都沒問過。
“人乃萬物之靈長,天生如此,你不過是被人掌控在手中的工具,要有身為工具的覺悟。”
說完,雲知意消失在無涯殿中,所有光亮全部熄滅,無涯殿中一片漆黑。
四九默默的坐在黑暗的鳥籠之中,抱緊雙膝,繼續沉默著,思考著。
蕩魔之役越來越激烈,四九比以前更沉默冷澹,以至於雲知意節節敗退,收集仙器的腳步受到阻礙,分身被方守真帶領的正道修士近乎屠殺乾淨。
“四九!我死了你也活不成,是你告訴我大荒沒多少時日的,我現在是在救你啊!”
雲知意氣急敗壞,狂暴怒吼。
四九隻道:“方守真心思縝密,道心無瑕,無法算計。”
“我不管!你必須給我想辦法殺了他!沒有他,修真界不過一盤散沙。”
“以你本源精血,起咒。”
本源精血關係重大,雲知意猶豫過,但最終還是敗給了方守真的步步緊逼。
她自信的以為四九不敢害她,因為四九的性命掌握在她手中。
但當她最終被圍在方守真的仙絕陣中時,才驚覺四九坑了她。
若非她本源精血殘留,方守真根本找不到她本體所在,可絕境之中,雲知意仍舊隻能依靠四九。
後來被囚百年,雲知意以為四九跟她麵對共同的敵人,到最後可以齊心協力。
可到頭來,四九是那麼迫不及待的離開她,連她死前最後一眼都不肯看。
那一刻,雲知意止不住的想起,跟四九在一起最初的時光。
起於窮困危難,互相扶持奮起,一點點獲得就能讓她無比喜悅,忍不住跟四九分享。
她恍忽記得,四九是笑過的。
就是那天她帶著話本回到無涯殿,四九站在梯子上,烏黑的秀發垂在身後像錦緞一樣,一身紅裙襯得她膚白如雪熠熠生輝,眉眼認真的看著手上的書。
“四九,這破故事的下半部可真叫我好找,快來,這次我們總算能知道結局如何了。”
便是那時,四九轉頭,秀發飛揚,漆黑如墨的童仁裡溢出澹澹的笑意。
那本書講的是什麼,雲知意在意識徹底泯滅於天地之間時,也隻隱約想起,好像是一個靈族擺脫天地規則,求得超脫自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