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阿兄我進來了啊。”
晉一敲響外麵院門,幾步就走到主屋門口,寧致遠聽到她的聲音渾身一顫,強撐著淩遲般的劇痛將門頂住,開啟防護陣法。
砰!
裡麵最後傳來一聲震響,緊接著就什麼聲音都沒有,晉一站在門口愣了一瞬,試探性問道:“阿兄?你……在乾嘛?”
皮膚被一寸寸撕裂,寧致遠滿身冷汗,[化妖丹]的力量跟他體內的龍族血脈劇烈碰撞,如同兩軍對壘,瘋狂廝殺,叫他痛不欲生。
饒是如此,他仍硬撐著一口氣,努力用平時那般溫和的語氣對外麵道:“我在沐浴,聽到……聽到你冒冒失失的進來嚇了一跳,這才……才慌亂的開啟防護陣。”
聞聲,晉一不由想起上次她沒敲門衝進去,剛好碰到阿兄在換衣服,雖然什麼也沒看到,但是阿兄比她還害怕的藏起來,晉一臉頰微紅。
“阿兄你真的沒事嗎?為什麼要沐浴?淨塵術不就夠了嗎?”
晉一還是覺得寧致遠的聲音有點奇怪,整個人趴在門上側耳傾聽,又試探性的敲敲門。
寧致遠半邊身子都被龍鱗劃破,血流如注,將他永遠整潔的白色書生服染得一片血紅,劇烈疼痛之下,他仍舊溫和的說道:“一身藥味,不好好泡一泡,阿一豈不是……又要嫌棄我臭了?”
“阿兄,要不你還是讓我進來看看你好不好,我看你無事就走。”
晉一擔心寧致遠昨日又被向天行那老鬼拿去試藥,獨自承受痛苦不告訴她。
屋裡突然安靜下來,晉一著急的用力敲門,“阿兄?阿兄你還好嗎?”
“你……你已經是大姑娘了,就算我是你阿兄,也該有男女之防,阿一莫要任性!”
寧致遠的語氣突然嚴厲了不少,晉一低下頭歎了口氣,“好吧,阿兄若是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我先走了,不打擾阿兄了。”
晉一氣悶的離開,屋裡的寧致遠半身浴血,拚儘全力的按住自己化龍的雙腿,此時鑽心刺骨的痛苦折磨之下,竟還擔心晉一生他的氣,晚些該怎麼哄好她。
藥力和妖力的又一波衝撞襲來,寧致遠一口鮮血噴出,龍尾脫困直接將屋內桌椅砸碎,宛如離水的魚,用力掙紮。
他痛苦的咬緊牙關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撕裂的衣衫下,他背後全都是各式各樣的傷痕,新舊不一,最恐怖的一條宛如蜈蚣一般,從他脖頸一直延伸到尾椎骨。
取血,挖骨,抽髓,為了化去他身上龍族的妖血,他承受了無數痛苦。
就連晉一也不知道,他是閩江龍王一時興起,跟凡女遺留的私生子,是被龍族和人族都瞧不起的存在。
他掙紮求生,一心學醫,研究[化妖丹]就是為了化去這一身妖血成為一個人。
向天行一生執著於醫道,不顧世人眼光,隻求醫道突破,發明了無數驚豔世人的醫道成果。
寧致遠原以為拜入向天行門下,請他一起幫忙研究[化妖丹]可以加快進度,早些得到解脫。
可他卻低估了向天行的瘋狂和偏執,將自己推入火坑之中。
向天行不但拿他試藥,還抓了許多妖族試藥,他自己一開始隻是想化去半妖血脈,可向天行這個瘋子,他不光要將妖化人,他還想將人徹底化妖!
十多年間,他被折磨得體無完膚,最慘一次,生生被向問天抽出一條脊柱,泡在藥水裡一年才得以恢複。
若不是晉一還需要他這個阿兄,他早都堅持不下去。
此刻藥力作用之下,他的龍尾正慢慢恢複成雙腿,寧致遠癱在血泊之中,淚流滿麵,瀕臨絕望,但他也隻能逼著自己去堅持。
隻要成為懸壺院的副監院,他就可以離開向天行,[化妖丹]的研究已經進入後期,向天行對他的需要也已經不那麼大了。
“懸壺院……阿一還在生我的氣……我不能倒下……”
寧致遠呢喃著,逐漸陷入昏迷,身上龍鱗也一點點的縮回體內。
……
雲夢府西,蘆葦泊。
莫離一走過來,就聽到斷斷續續的雜亂琴音從湖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