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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就勸了老太太,這雷氏不能留,可老太太就是不聽,一意孤行,為家裡引來了彌天大禍……

顧老太太的指甲幾乎摳破了掌心的皮膚,雙目赤紅,但還是勉力沒讓自己太過失態。

她深吸一口氣,梗著脖子,硬聲道:“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我顧家還是侯府,我是侯府太夫人,而庾家早已被定罪,我有什麼理由窩藏庾家餘孽!”

“是這雷氏存心汙蔑我!這封告密信也是有人栽贓陷害!”

“我看這個雷氏與那寫告密信的人必是一夥的!”

顧老太太一口咬死,矢口否認自己窩藏了雷氏。

錦衣衛在此,她知道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要是承認的話,他們母子可就萬劫不複了,等待他們的下場怕是一家人統統流放三千裡!

“我沒有……”雷氏的俏臉漲得通紅,雙眸中噙滿晶瑩的淚水,表情哀婉動人而又無辜可憐。

許是她太過用力地抱著繈褓,她懷中的小嬰兒驚醒了,淒厲地“哇哇”大哭了起來。

淒厲的啼哭聲洪亮嘈雜,揮之不去。

廳堂內的顧家人皆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又平添了幾分燥意。

“寶寶乖。”雷氏心疼地去哄繈褓中的嬰兒,吳言軟語,輕輕地拍著繈褓,幾縷散亂的頭發自鬢角垂落,顫顫巍巍。

那孩子也不知道是餓了,還是驚著了,啼哭不止……

這孤兒寡母柔弱可憐,無依無靠。

“夠了!”站在窗邊的何烈不輕不重地喝道。

雷氏嚇到了,連忙去捂嬰兒的嘴。

何烈冷笑了一聲,又揚了揚手裡的這封告密信,“好的歹的可都被你們說了,戚氏,令孫可是憑著這封告密信來北鎮撫司舉報顧淵的。”

“栽贓?陷害?……非要說栽贓陷害,也是你們栽贓顧淵!”

寥寥數語說得顧太夫人、顧簡啞口無言。

顧雲嵐等幾個姑娘更不安了。哪怕是她們年紀小,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也至少看得明白自家現在的處境相當不妙。

何烈也不想再聽顧老太太那些死鴨子嘴硬的廢話了,當機立斷地下令道:“封府,把雷氏母子都帶回北鎮撫司!”

一句話如轟雷般炸響。

顧家眾人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啞然無聲,周圍靜得落針可聞。

顧瀟的身子更是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無力地倚靠在旁邊的梁柱上。

“等等!”

一個婉約的女音自廳外響起,氣息微喘。

廳內的眾人全都循聲望了過去,隻見一襲嫣紅衣裙的顧雲嫆步履匆匆地來到了廳外,如雪凝的臉頰因為小跑了一會兒泛著胭脂般的紅暈。

顧雲嫆一早就去了萬草堂,聽聞錦衣衛來了顧宅搜查,就急忙趕了回來。

“嫆姐兒!”顧簡一看到顧雲嫆,晦暗無光的眼眸霎時間亮了起來。…

顧老太太、王氏、顧瀟、顧雲嵐等其他人也都望著顧雲嫆,仿佛看到了救星般,目露異彩。

顧家現在落魄,姻親故友也都靠不上了,誰也不敢得罪錦衣衛,這世上他們唯一還能抱有一絲希望的人,也隻有顧雲嫆了。

顧雲嫆馬上就要嫁給康王了,有她在,不看僧麵看佛麵,錦衣衛也不敢太過放肆的,要顧忌一二的!

顧雲嫆對著顧簡等人微微頷首,提著裙裾跨過了門檻,鬢角的紅寶石珠花映得她的眼眸熠熠生輝,光彩照人。

她目標明確地走向了何烈,義正言辭地說道:“何指揮使,無憑無據,錦衣衛先是搜府,後又要封府,如此目無法紀,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相比高大威武的何烈,身量隻到他肩膀的顧雲嫆顯得那麼嬌小,那麼纖細,可即便如此,她麵對凶名在外的錦衣衛指揮使,依然無所畏懼,從容不迫。

她的神情不卑不亢,目光清澈,一對小巧的酒窩在嫣紅的唇角若隱若現,討喜的麵容讓人生不出惡感。

顧家眾人下意識地屏氣斂聲。

何烈冷硬的表情未有絲毫的軟化,也沒有一點動容,語聲如冰,“你以為你是誰,膽敢質疑錦衣衛辦差?”

顧雲嫆:“……”

倪總旗乾咳了兩聲,解釋了一句:“指揮使,這位顧三姑娘是未來的康王妃。”

“哦?”何烈從喉間發出這個語氣古怪的音節,似乎意有所指,“原來是顧三姑娘啊。”

他眸色幽深地凝視了顧雲嫆半天,直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了,方冷冷道:“顧三姑娘,就算你今天是康王妃,我們錦衣衛辦事也由不得你插嘴!”

“彆說,你現在還不是呢!”

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

宛如當頭潑下一桶冰水,顧家人心頭才剛燃起的希望火苗一下子就被澆熄了。

幾個女眷癱軟地倒向了後方的椅背。

“……”顧雲嫆櫻唇緊抿,唇畔的酒窩又深了幾分。

她明明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以康王壓人的意思,錦衣衛卻故意歪曲她,果然如傳聞中的囂張放肆。

何烈大步流星地在顧雲嫆身邊走過,再也沒看她一眼,似乎她根本不值一顧。

“所有人不許離開,待皇上定奪!否則,就彆怪我們錦衣衛不客氣了!”倪總旗以命令的口吻對著顧家眾人警告道,也不再給他們任何說話的機會,隨何烈一起離開了。

他們那輕蔑的眼神就仿佛在場的顧家人都不過是螻蟻,掀不起任何浪花的螻蟻。

至於雷氏母子被錦衣衛押走了,廳堂的大門重重地被關上,廳外又留了幾個持刀的錦衣衛看守大門。

沒一會兒,外麵的腳步聲遠去,廳內就靜了下來,一種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的氣氛彌漫四周,每個人的心頭都沉甸甸的。

“……”顧雲嫆銀牙微咬,慢慢地轉過了身,目光深沉如水,看著那道閉門的大門,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坐牢一樣。…

錦衣衛欺人太甚,皇帝如此縱容錦衣衛擅闖民宅,為所欲為,簡直視律法於無物,今上絕非明君。

顧雲嫆在心裡寬慰自己稍安勿躁。

“顧瀟,”顧簡大步朝顧瀟逼近,目光陰沉地蹙眉質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瀟雙手抱著頭,恍然未聞,待顧簡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突然就爆發了,歇斯底裡地喊道:“是你,都是你害了我!”

顧瀟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向了顧老太太,雙目充血地瞪著她,雙拳攥得緊緊。

“祖母,是你不想住這小宅子,你想把我們都害死了,然後再去住顧淵的大府邸,對不對!”顧瀟形容癲狂地說了一通,看著顧老太太的眼神仿佛在看他的仇人似的。

此話一出,廳內一片寂靜。

“瀟哥兒……”顧老太太的身子劇烈地一抖,如遭重擊。

她完全想不到她從小疼愛的孫子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青白的嘴唇抖如篩糠,胸膛急促地一起一伏,臉色愈來愈白。

她已經年過半百了,說得難聽點,也沒幾年好活了。

若不是為了她的骨血,為了家裡的這些子嗣,她又何至於淪落到此刻這個地步!

這麼多年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啊!

可現在,她的孫子竟然這樣指摘她。

“你……你說……什麼?”顧老太太斷斷續續道,渾濁的眼中浮起一層淚光,心痛又震驚地看著顧瀟。

“二弟,”顧雲嫆麵色一沉,眸色烈烈,“你怎麼能這麼跟祖母說話!你這樣太傷祖母的心了。”

顧簡也覺得顧瀟此言不妥,但心情煩躁,心事重重,實在無心教訓兒子。

“……”顧瀟欲言又止,臉龐繃得緊緊,最後,彆扭地彆過臉去,心裡不服氣。

顧雲嫆快步走到了顧老太太身邊,輕輕地給她順背,露出一個柔和明麗的笑容,寬慰道:“祖母莫要生氣。家裡出了這種事,我看二弟隻是一時心焦,才會失言。”

“他年紀小,未經過事……”

說著,她轉頭又對顧瀟道:“瀟哥兒,還不過來跟祖母賠不是!”

然而,彆過臉的顧瀟一動不動,看也不看顧老太太,眉心深深地扭成了一個結。

顧雲嫆心裡歎氣,也顧不得與顧瀟計較了,還是得先解決眼下的問題,“祖母,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雷氏怎麼會躲在我們家裡?”

顧老太太的眼眸閃爍不定,手指在佛珠串上摩挲了一會兒,才無奈道:“人確實是我收留的!”

顧雲嫆聞言一驚,微微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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