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氣勢逼人的康王,守門的那四個錦衣衛紋絲不動地佇立在那裡。
他們可不會因為對方是康王就退讓,否則錦衣衛的威嚴何在。
大胡子錦衣衛麵無表情地盯著楚祐的眼睛,語氣沒有一絲起伏地又道:“康王,請回吧。”。
楚祐滿身怒氣蓬發,又朝他們逼近了一步,道:“如果本王一定要進去呢?”
“那就彆怪小人得罪了。”大胡子錦衣衛說話的同時,其他三名錦衣衛也上前了幾步。
高大魁梧的四個錦衣衛站成了一排,宛如一道銅牆鐵壁屹立在顧宅的大門口,借著石階的高度俯視著楚祐,絲毫不給他一點麵子。
區區幾個錦衣衛竟然也敢對自己無禮了!楚祐麵色陰沉,想起剛剛在皇宮裡的孤立無援,怒意愈發洶湧。
雙方對峙之際,胡同的另一頭傳來了一陣急促淩亂的馬蹄聲,聽聲響至少有十幾匹馬,越來越近。
“孟副指揮使。”大胡子錦衣衛趕緊對著來人抱拳行禮。
錦衣衛副指揮孟青帶著十數名身著大紅飛魚服的錦衣衛聲勢赫赫地來了,馬蹄經過之處,揚起一片灰蒙蒙的塵土,這條胡同的氛圍因為這隊錦衣衛的到來變得更緊張,帶著幾分風聲鶴唳的氣息。
“籲——”
孟青把馬停在距離楚祐三尺外的地方,馬鼻間噴出的粗重氣息幾乎噴在了楚祐的臉上。
“康王,真巧。”孟青先是對著楚祐拱了拱手,明知故問道,“王爺怎麼也在這裡?”
大胡子錦衣衛連忙道:“副指揮使,康王想硬闖。”
“原來如此。”孟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手漫不經心地甩著馬鞭,再問楚祐道,“不知道王爺可有皇上的聖旨?”
“……”楚祐滿頸青筋暴起,又無話可答。
他確實沒有聖旨,卻又不想示弱。
“沒有嗎?”孟青惋惜道,“那王爺還是請回吧。”
說話間,孟青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笑容滿麵地看著楚祐,可那雙細細的狐狸眼中沒有一絲笑意,“王爺應該知道吧,顧家人涉嫌謀逆,此案非同小可。”
“王爺明知如此,還堅持要進去,不會和他們是一夥的吧?”
說著,孟青又甩了甩馬鞭,馬鞭上的倒刺閃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
從頭到尾,孟青都是笑吟吟的,可話中之意卻是句句誅心,威嚇之意溢於言表。
若是康王今日敢硬闖顧宅,那麼他們錦衣衛就會視他與顧家一樣同犯謀逆,將他拿下。
“孟、青,”楚祐一字一頓地念著孟青的名字,一汪寒意溢滿眉眼,“本王隻想見見本王的王妃,你是非要跟本王作對嗎?”
“王爺言重了。”孟青那雙親和的狐狸眼眯成了縫,笑容詭譎冰冷,語氣輕柔依舊,“末將隻是奉命行事。”
“還望王爺三思而後行。”…
他一邊說,一邊對著大門前站成一排的四個錦衣衛做了個手勢,那四人立刻就往兩邊退去,讓出了一道來。
他笑眯眯地看著楚祐,那眼神仿佛在說,王爺還要進去嗎?
楚祐當然想進去,可是他的雙腿卻沉甸甸的,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他清晰地意識到了一點,要是他現在敢硬闖,說不定他那個虛偽的皇兄真會給他冠一個莫須有的謀逆罪,借著錦衣衛這把刀來除掉他。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他不能冒這個風險。
楚祐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終究沒有往前,幾乎用儘全身力氣,才按捺住心頭的不甘與挫敗。
“孟青……”
楚祐想警告孟青不許怠慢了顧雲嫆,然而,孟青根本不想聽楚祐多說,涼涼地丟下一句:“既然王爺改變主意了,那末將就先進去了。”
說著,孟青就健步如飛地朝顧宅的大門方向走去,守在大門口的錦衣衛眼明手快地給他開了門。
等孟青進去後,那大胡子錦衣衛抬手一揮,喝道:“關門!”
顧宅的朱漆大門隻開了幾息,就又在楚祐的麵前重重地閉合了。
“砰!”
那乾脆利落的關門聲仿佛在楚祐的耳邊無限放大,如雷動,似山崩,令他心尖一顫。
楚祐沒有離開,靜靜地站在顧宅的大門口良久良久,宛如一尊石雕。
隻要一想到顧雲嫆在裡麵受苦,楚祐就覺得心臟一陣鈍痛,仿若有利刃一下下地砍在他的心頭,耳邊一陣陣嗡嗡作響。
腦子裡想著顧雲嫆明媚的笑容,想著她的機敏,想著她說話行事間從骨子裡透出的自信驕傲,想著她對他的深情……
楚祐不由抬手捂住了絞痛的左胸口,脖頸間浮起根根青筋,麵色慘白地站立著。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覺得自己這麼沒用過!
他連自己的王妃也護不住!
“楚祐!”忽然間,有一道頎長的寶藍色身影像一陣風似的衝到了楚祐的跟前,一手一把拉起了楚祐的前襟。
失魂落魄的楚祐被驚醒,撞入一雙憤怒焦慮眼眸。
來人正是英國公世子方明風。
兩人四目相交。
楚祐的眼神如刀鋒般的冰冷,方明風毫不示弱,透著困獸般的暴躁。
他們的目光中都滿含對對方的敵意,楚祐不喜方明風,方明風也同樣不喜楚祐,都恨不得對方從自己的視野內消失。
“嫆嫆呢?”方明風沙啞著聲音問道,語氣與神情中藏不住的深情。
這三個字點燃了楚祐心頭的一根引線,“呲”的一聲,火苗竄起。
“方明風,放開本王,你最好認清你的身份!”楚祐的每個字都似從齒縫間迸出,目光更冷,“嫆兒是本王未來的王妃。”
他方明風有什麼資格這麼喊她!
方明風被楚祐的話刺傷,感覺像是被車輪碾過胸口,帶來陣陣劇痛。…
他將楚祐的前襟攥得更緊了,牙齒咬緊,冷冷道:“是啊,嫆嫆是你未來的王妃,可是你連她也救不出來。”
就算楚祐沒說,方明風也能從現在的局麵大致猜出來了:楚祐連顧宅的大門都進不去,更彆說是救顧雲嫆了。
“楚祐,你真是沒用!”
“嗬,虧你還是堂堂郡王!”
方明風字字句句帶著挑釁,毫不掩飾他對楚祐的鄙夷,心中更多的是不甘:嫆嫆對楚祐一心一意,但楚祐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的,根本就配不上嫆嫆。
楚祐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怒意節節攀升,就像是一座快要爆炸的鍋爐,偏偏方明風還在那裡加油添柴。
嫆兒是他楚祐的女人,方明風有什麼資格、什麼立場來質問自己!
這個方明風一直對嫆兒賊心不死,就是欠揍!
楚祐猛地拎起拳頭,狠狠地往方明風的臉上揮去,用儘全力,帶著一種宣泄的情緒……
兩人實在靠得太近,方明風根本就來不及躲,被楚祐一拳揍了猝不及防,唇角淌下一行鮮血,青了一塊。
他踉蹌地退了一步,手也鬆開了楚祐的前襟。
“你……”方明風的目光變得如冰劍般冷厲,五根手指一緊,也握成了一個拳頭,一拳重重地朝楚祐的腹部砸去。
顧雲嫆不在這裡,方明風當然不會忍了康王,更沒有什麼顧忌。
楚祐吃痛地悶哼了一聲,一腳又朝方明風的小腿脛骨狠狠地踹去……
兩人你一拳、我一腳地互毆了起來。
雙方誰都沒留情,誰也沒占到便宜,就像是兩頭毫無理智的野獸般,隻剩下了一種憤怒的本能,隻想把對方給打趴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祐又是一拳打在了方明風的眼窩,在對方臉上留下了一個淤青的眼圈,方明風狼狽地撞在後方的石獅子上,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