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抬手撣去了落在他肩頭的樹葉。
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由他做來,似乎彈琴般優美,如青竹上的皚皚白雪般清雅秀逸,有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瀆的氣質。
“姑娘,這是我們少東家。”小拾熱情地說個不停,“我們少東家人善,我剛剛看到有馬車摔下來,他就說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顧燕飛恍若未聞地呆立原地,神情怔怔。
她在修真界待了兩百年,十八歲引氣入體,自此辟穀,再也不需要食用五穀雜糧,這麼多年來,她早就忘了饑餓的感覺。
方才她感到腹中不適,還以為是受了什麼內傷,不想竟然是餓了?
這就是“饑餓”嗎?
“咕嚕嚕……”
仿佛在回答她心中的疑問似的,她的腹部再次發出一陣腸胃的蠕動聲。
馬車裡的白衣公子彎起了嘴角,黑眸中浮現一絲絲笑意。
他的眼尾微微上翹,右眼下一粒殷紅的淚痣,讓這雙瑞鳳眼越發勾人。
“姑娘可是家住丹陽城?”白衣公子優雅地對著顧燕飛揖了揖手,“我們正好要去丹陽城,可以順路捎姑娘一程。”
顧燕飛饒有興致地問道:“公子如何知道?”
白衣公子抬手指向了她腰側佩戴的香囊:“這是丹陽城的一品香記每年秋天才出的香囊。”
一品香記是丹陽城最有名的一家香鋪,除了賣各種熏香,也賣香囊、香爐等。
顧燕飛身上這個繡桂花的香囊,每年隻有九十月有售。
“公子好眼力。”顧燕飛笑著拱手謝過,“勞煩公子把我們送去丹陽城華安街的顧宅。”
“舉手之勞。”白衣公子撫了下衣袖,淡笑道,“顧姑娘無須掛懷。”
這一笑,雲蒸霞蔚,平添幾分豔色。
小拾立刻就擺好了馬凳,卷碧猶豫地抿了下唇,悄悄地拉了拉顧燕飛的袖子。
無妨。顧燕飛神情坦蕩地向卷碧笑了笑,踩上馬凳。
換作是上輩子的自己,為了做一個合格的顧家女兒,會謹言慎行,謹小慎微,隻為得到顧家人的認可,但現在的她,在修真界走過這一遭後,見識過更廣闊、更玄妙的世界,早已脫胎換骨。
男女大防什麼的,對她來說,壓根無須在意。
這輛馬車從外看很普通,但車廂內布置得十分考究,座椅上鋪有狐皮褥子,中間固定著一張雕纏枝紋紅木小桌子,地板上鋪有柔軟的波斯地毯,另有茶爐、茶壺、茶杯、棋盤等等,一應俱全。
顧燕飛和卷碧坐定後,馬車緩緩駛動,車廂有節奏地搖晃起來。
“這糕點還熱著,姑娘試試味道。”白衣公子動作輕巧地從旁邊的食盒中取出一小碟桂花小米糕,往對麵的顧燕飛輕輕一推,以手勢示意她自便。
他的右手跟他的人一樣漂亮,手指骨節分明,白皙修長,根根如玉,指甲飽滿晶瑩而整齊。
一襲無瑕白衣的少年公子豐神雅淡,衣冠楚楚,容貌俊美得超然於俗世,相比之下,顧燕飛則雲鬢淩亂,裙擺泥濘,狼狽不堪。
若是有的姑娘家,怕是要自慚形穢,可是顧燕飛在對方的注視下連一絲扭捏也沒有,從容地伸指拈起一塊桂花小米糕。
一股香甜的氣味鑽入她的鼻端,食物誘人的香味讓她不由自主地分泌起口涎,愈發感覺饑腸轆轆。
顧燕飛慢慢地咬了下去,小米糕入口綿軟香甜,米香濃鬱,無論是甜度,還是口感都恰到好處。
她細細地品味著口中的滋味,仿佛在吃什麼稀罕的美味佳肴似的。
白衣公子拿起旁邊的茶壺,沏了兩杯花茶。
顧燕飛又咬了一口小米糕,從對方抬起的手肘看向了他腰側的配劍,目光在配劍上轉了轉。
這是一把短劍,劍鞘古樸,劍柄以和田青玉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