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嬤嬤狠狠地一拂袖,這鬼地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她才轉身,就聽背後顧燕飛慢條斯理地說道:“對了,嬤嬤記得留下月錢再走。”
許嬤嬤的身體頓住,又轉了回去,對上顧燕飛的眼眸,陰陽怪氣地說道:“二姑娘不是不肯回侯府嗎?我還以為你要和侯府撇清關係呢!”
鄉下丫頭就是鄉下丫頭,簡直鑽到錢眼裡了,心裡還不是惦記著侯府的銀子!
顧燕飛從腕上摘下了一個雕燕紋金鑲玉鐲子,塞給卷碧,吩咐道:“拿去當了。”
許嬤嬤當然認識這個鐲子,二姑娘所有的首飾都是太夫人那邊準備的,每一件都刻有定遠侯府的印記。
那對當掉的耳環還沒贖回來呢,要是這個鐲子再拿出去當,豈不是落實了侯府沒落的傳聞?!
許嬤嬤不甘心地咬著後槽牙:“我這就讓人去取月錢。”
“卷碧,你陪著許嬤嬤走一趟,把我這三個月的月錢都取了。”顧燕飛笑眯眯地叮囑卷碧。
許嬤嬤臉色鐵青,脖頸間浮現一根根青筋。
她本以為拿出一個月的月錢就夠了,沒想到這個鄉下丫頭這麼貪,一開口就索要三個月。
這些銀子本來都該是她的!
許嬤嬤心在滴血,感覺像是被剜掉了一塊心頭肉似的,心煩意亂地走了。
她必須儘快回京稟告太夫人,不然,顧、方兩家的這樁親事要真出了什麼差錯,她就完了!!
半個時辰後,許嬤嬤的馬車就離開了丹陽城,一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
一回到京城的定遠侯府,她也顧不上洗漱,第一件事就是衝去慈和堂,委屈地哭訴了一番:
“太夫人,奴婢這段時日雖不敢說殫精竭慮,那也是儘心儘力地教導二姑娘,可二姑娘卻誤會了奴婢,以為奴婢故意在為難她!”
“……”
“二姑娘自小在外頭長大,過慣了從前的日子,總愛往外跑,不著家。那天馬車出了事故,奴婢也就勸了幾句,二姑娘就對奴婢動了手……”
“奴婢這顆門牙就是這麼磕掉的。”
許嬤嬤繪聲繪色地把顧燕飛描述成了一個粗鄙無知又沒教養的野丫頭。
東次間的一角擺放著一盞掐絲琺琅香爐,靜靜地吐著嫋嫋的香煙。
一個五十來歲的雍容老婦坐在一張紫檀木萬字紋羅漢床上,身著一件醬紫色十樣錦妝花褙子,手裡撚動著一串佛珠,視線掃過許嬤嬤上排門牙上的黑窟窿,神情看不出喜怒。
旁邊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嬤嬤柔聲勸了一句:“太夫人息怒,二姑娘還小。”
“還小?這都快及笄了。”顧太夫人低低地歎了口氣,“造孽啊。”
“……”老嬤嬤一時啞然無聲。
這件事是侯府的一樁醜聞。
定遠侯府世代從武,先侯爺顧策是顧太夫人的長子。
宣仁十年,顧策攜妻謝氏鎮守揚州泗水郡,不想南越突襲,懷胎八月的謝氏被顧策安排離開泗水郡。
南越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派人追拿謝氏,試圖以謝氏來要挾顧策投降。
謝氏在路上受驚早產,誕下一名女嬰後身亡,乳娘素娘抱著女嬰一路逃亡,曆經數月才逃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