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勞何大人掛心了。”他微微一笑,聲音有些沙啞,神態溫文儒雅。
這位大皇子的性格倒是如傳聞中那般溫和,禮賢下士。何知府心想,嘴上又道:“下官這就讓人去瞧瞧大夫……”
話還沒說完,一個中等身材的小廝快步走了進來,對著何知府稟道:“老爺,程大夫來了。”
半盞茶後,一個五十來歲、著青色直裰的大夫步履匆匆地隨著小廝進廳,國字臉,下巴留著山羊胡,頭戴黑色頭巾,額角、脖頸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程大夫早就得了叮囑,知道今日的病人是貴人,誠惶誠恐地給兩人行了禮。
何知府神情威儀地吩咐道:“程大夫,你仔細給殿下診脈。”
程大夫連連應和,接著,又請楚翊伸出左腕來,畢恭畢敬地給對方診了脈,凝神垂眸。
指下的脈動細軟而沉,柔弱而滑,猶如棉在水力不濟,這是氣血不足的虛證,甚至有壽元不長之兆。
廳堂裡,寂靜無聲。
少頃,程大夫終於收了手,用袖口擦了擦汗,這才委婉地說道:“殿下是氣血不足,腠理不固,乃至風邪入侵,請容小人給殿下開些溫養的方子。”
楚翊微側過臉,用帕子捂著嘴,又輕咳了幾聲。
小拾輕輕地撫著他的背,遷怒地對著程大夫嚷道:“你們這些大夫說來說去都是什麼氣虛血虧的,我們殿下的病到底何時才能好轉?”
“……”程大夫滿頭大汗,支支吾吾地說道,“那要先服幾劑才知道……”
小拾還想說什麼麼,卻見楚翊抬手示意他噤聲。
楚翊溫和地笑了笑:“程大夫,我這下屬性子急……”
“無妨無妨。”程大夫哪裡敢跟大皇子身邊的人計較。
很快,就有小廝準備好了筆墨,一旁的何知府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叮囑了一句:“程大夫,若是需要什麼名貴的藥材,你儘管說。”
程大夫唯唯諾諾地應和了好幾聲,很快就寫好了方子,又囑咐了一番煎藥的注意事項,讓楚翊好好休養。從頭到尾,他都不敢直視楚翊。
楚翊似是覺得下屬失禮了,就對著另一個親衛吩咐道:“四海,你送程大夫出去。”
相貌平平的灰衣青年抱拳領命,親自把程大夫送了出去。
黃昏的夕陽金燦燦的,晃得人睜不開眼,黏稠的空氣似是凝住。
穿過一道月洞門後,四海突然停下了腳步,伸出一臂攔下了程大夫,問道:“大皇子會痊愈嗎?”
周圍除了他們兩人外,沒有一個人。
程大夫有些局促地看著四海,咽了咽口水,道:“小人的醫術有限……不過,太醫應該有辦法。”
四海一眨不眨地盯著程大夫,靜默了三息後,聲音冰冷地又道:“讓他自然而然地衰弱下去,然後病逝,你應該有辦法吧?”
夕陽的光線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在四海的臉投下了斑駁的光影,讓他原本平凡的麵目顯得異常詭異。
程大夫:“!!!”
哪怕他力圖鎮定,眼睛還是不可自製地微微瞠大,瞳孔閃爍不定,身子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