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許嬤嬤被推了個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倒在地,地上流淌的茶水迅速地浸濕了她的裙子,碎瓷片硌得她屁股生疼。
許嬤嬤一頭霧水地對上顧太夫人驚魂未定的眼眸。
“夠了!”顧太夫人心亂如麻,不安、恐慌、忐忑、忌憚等等的情緒混雜在一起,遷怒地斥道,“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怎麼就不知道為家中老幼積點德!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戾氣也太重了!”
“你身上背了這麼多殺孽,不如剃度了去庵堂給府裡祈福吧!”
“太夫人恕罪……”許嬤嬤傻眼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
她腳下一軟,跪倒在地,膝頭被地上的貓毛與灰燼弄臟,可她已經顧不上了。
許嬤嬤連連給顧太夫人磕頭,光滑如鑒的地麵磕得她額頭很快腫了一大塊,但是顧太夫人心如鐵石,毫不動容,拔高音量喊道:“來人。”
李嬤嬤與大丫鬟白露聞聲而來,就聽她斬釘截鐵地吩咐道:“許嬤嬤以奴犯主,當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等她領了罰,就把人送去梅庵自省!”
李嬤嬤與白露聞言皆是一驚,許嬤嬤嚇得神魂俱散,繼續磕著頭:“太夫人,奴婢知錯了。”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身子更是像篩糠一樣抖個不停,惶恐不安。
這侯府上下向來是逢高踩低,她從前受太夫人重用時,連著家人也沾光,她的長子與次子都在侯府當差,三個超過十歲的孫子跟著公子們當小廝。
現在她被太夫人厭了,她的子孫恐怕也會被人踩上一腳,再無出頭之日。
顧太夫人板著臉,毫不動容。
對於太夫人的性子,慈和堂上下再了解不過,李嬤嬤叫來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客客氣氣地對許嬤嬤說道:“許姐姐,得罪了。”
那兩個婆子心驚不已,誰也沒想到一向受太夫人信任的許嬤嬤突然之間就被厭棄了,她們趕緊一左一右地把許嬤嬤從地上拖了起來,粗魯地把人往外拖。
“太夫人,唔……”
許嬤嬤還在不死心地喊著,被人用帕子塞住嘴,隻餘下些許咿唔聲。
很快,慈和堂裡就安靜了下來,隻有前方的門簾在半空中簌簌地搖晃著。
又有兩個灑掃的小丫鬟走了進來,以最快的速度清理著地上的碎瓷片與茶水。
“派人去白馬寺說一聲,我明早去白馬寺上香……”顧太夫人吩咐道,心跳還是有些快,如擂鼓般回響在耳邊。
不想,白露臉上露出幾分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請示道:“太夫人,大姑娘與三姑娘明早要去靖王府打馬球,三姑娘剛派人來傳話,說是想借用您的馬車……”
侯府自然有的是馬車,隻不過太夫人與侯夫人的馬車是最好的,既華麗又寬敞,去王府做客也體麵,顧雲嫆是太夫人養大的,她當然是找太夫人借馬車。
打馬球?!顧太夫人瞳孔翕張,下意識地抬手捂向額心,夢中被馬球打到的位置又疼了起來,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棍子似的。
她越想越覺得這一切實在透著邪性。
她想讓顧雲嫆彆去靖王府,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這幾天她耳聞了一些消息,說是連太後明日也會蒞臨靖王府!
大皇子剛回京,久居深宮的太後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宮,說不定是想借機去看看京中的貴女好給康王定下一門好親事。
現在是關鍵時刻,無論如何也不能大意,顧雲嫆必須要去。
顧太夫人想去拿茶幾上的佛珠串,卻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地顫抖著,紊亂的心緒怎麼也靜不下來,心臟像是缺了一個口似的。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慌多,還是怕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