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花恰好落在他的人中,顧淵覺得鼻頭微微發癢。
生怕妹妹淋雪著涼,顧淵解下了身上的披風,打算給她披上,可才解開披風的係繩,就見楚翊已經從四海手裡接過了一把竹月色的桐油傘,將傘撐在了他與顧燕飛的上方。
偌大的傘麵體貼地朝顧燕飛的方向微微傾斜,幾片雪花零星地落在楚翊的肩頭。
而顧燕飛整個人被嚴嚴實實地籠罩在傘下。
纖長的少女在身側青年的映襯下,尤顯嬌小。
自己又被搶先了!!這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在顧淵心中,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太對。
顧燕飛若有所思地屈指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夏侯公子應當不止是為了百裡胤來的吧。”
一個在南越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在京城的戲樓裡“唱了”這麼久的花旦,為了區區一個百裡胤,也實在屈才。
顧淵來回看著這兩人,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多餘,開口昭顯一下存在感,問道:“妹妹,你怎麼知道那人是夏侯卿?”
“算出來的。”顧燕飛笑眯眯地說道,似真又似假,神態間有狡黠,有戲謔,也有自傲,“我就這麼掐指一算……”
她隨手抬起右手,本來隻想掐個蘭花指,可胸口一悶,好不容易壓製住的氣血再也壓不住了,一陣翻江倒海般的翻騰。
腳下一軟,她的步履有些蹣跚,身子失衡地往前摔去,烏黑濃密的青絲如瀑布般流瀉而下……
她說的是實話,夏侯卿的身份確實是她算出來的。
對方今晚來勢洶洶,帶了一眾死士,而她對他一無所知,就沒法去談條件。
可惜,這件事也牽扯到了她自己的生死,身在局中,再掐算破局之法有悖天道,難上加難。
她反複嘗試,拚著耗損幾年壽元,總算是算到了一點提示:
卿本佳人,浴火而生;血衣修羅,血雨腥風。
這點當然還不夠,幸而,她知道對方是南越人。
南方為離火,以此又起了一卦……
她以各種線索起卦,足足算了七七四十九卦,才算把“夏侯卿”這個名字算了出來。
若非夏侯卿僅僅隻是個凡人,現在的她是根本辦不到的。
顧燕飛隻覺喉頭泛起一股微微的腥甜,因為脫力,眼前也有些恍惚,似是蒙上了一層薄紗。
“小心!”
“妹妹!”
兩道關切的男音同時響起。
顧燕飛也隻往下倒了一些,就感覺腰身上一緊,楚翊的左臂牢牢地橫在她的腰身上,扶住了她。
顧淵表情複雜地看著自己慢了一步所以落空的手。
“沒事吧?”楚翊垂眸看著顧燕飛,柔聲問道。
他墨黑的眼眸幽深如夜空,又似澄淨的湖麵,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眼尾的一點殷紅淚痣襯得他溫潤秀逸的眉目多了一分旖旎與綺麗。
“無妨。”顧燕飛一手抓住了旁邊的一棵梧桐樹,穩住了身形,櫻唇微微發白,眼眸依舊明亮有神。
顧淵還是不放心,眉心緊鎖,抬手想去試試顧燕飛的額溫,就聽楚翊吩咐道:“去弄個轎椅來。”
“裡麵應該有轎椅。”卷碧接口道,立刻就往主院方向跑去。
地上都是積雪,泥濘濕滑,她一個不留神,腳下差點打滑。
顧淵嫌棄地看著卷碧,覺得她怎麼看怎麼不靠譜,乾脆就自己去了,飛快地丟下一句:“妹妹,你在這裡等我!”
顧淵健步如飛地走了,三兩步就趕上了卷碧。
看著自家大哥活力四射的背影,顧燕飛“噗嗤”一笑,笑靨明麗。
在見過龐嬤嬤後心底縈繞的那一絲陰霾,也隨著這一笑,徹底地煙消雲散了。
現在的大哥還很好,沒有不良於行,沒有一蹶不振,也沒有身染天花……
迎著習習的夜風,顧燕飛的笑容又深了幾分,隨性不羈。
她一貫不拘小節,怎麼舒服就怎麼來,起先一手搭在樹乾上,後來乾脆就慵懶地靠在了旁邊的樹乾上,下巴微揚地望著上方的夜空。
廣袤無垠的夜空中,雪花零星地緩緩飄落,像點點潔白的梨花瓣翩翩起舞。
一片靜謐祥和,空靈雋永。
這一劫過了!
顧燕飛的唇角微微彎起,下頷勾出一個清俊的弧度。
顧燕飛在看夜空,楚翊則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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