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睡,就睡得很沉,睡得不省人事,隻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
等她再次睜開眼,看到上方熟悉的天青色床帳時,就意識到自己回到了玉衡苑。
胸口沉甸甸的,她視線下移,就看到那隻三花貓正趴在她胸口的錦被上,一雙碧綠如海的貓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喵——”
三花貓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白胡子微微顫動,幾乎是下一瞬,一道嬌小的身影風風火火地自外間衝了進來:
“姑娘!”
一道繡著貓戲牡丹圖的錦簾被人粗暴地打起又刷地落下,在半空中搖曳不已。
卷碧聞聲而來,一口氣衝到了顧燕飛的床前,小臉上寫滿了焦急之色,急急道:
“您可算醒了,奴婢真是擔心壞了,您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咕嚕嚕……”
似乎在驗證卷碧的話,三花貓蹲的位置下方傳來了一陣饑腸轆轆的腸胃蠕動聲。
顧燕飛與壓在她身上的三花貓大眼瞪小眼,貓軟糯地叫了一聲,舔了舔右前爪,那嘲諷的語氣似在說,不是它!
“……難怪餓了。”顧燕飛一手捏住貓的後脖頸,將它整個提了起來,同時坐起了身。
四個月左右的奶貓一被掐住要害,又露出了那種目瞪口呆的傻樣,爪子在半空中張成了粉粉的小梅花。
聽顧燕飛說餓,卷碧趕緊對著外頭喊了一聲,讓人趕緊去拿膳。
玉衡苑裡有小廚房,爐子、灶頭都有,這幾天,粥和雞湯也一直都在爐子上溫著,就想著什麼時候姑娘醒了就能吃。
很快,小丫鬟就把一碗雞絲粥遞了進來,再由卷碧捧給了顧燕飛。顧燕飛也不急著梳洗更衣,往靠窗的桌邊也坐著吃了起來。
吃了一碗粥,她還不過癮,又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麵,把麵和湯全部吃光光,才覺得渾身舒坦些。
她在吃,貓的嘴也沒停過,沾光吃了些白煮雞肉絲。
卷碧在旁邊侍候著,一邊給貓撕著雞肉絲,一邊絮叨地說著這三天的事:
“姑娘,您那天在莊子裡睡過去後,起初我們以為您隻是乏了,一時脫力,奴婢就把您抱去榻上歇息。不想,到了第二天一早,您還是沒醒,這可把大少爺給急壞了,龐嬤嬤差點沒跟您掐人中。”
“怕姑娘您是病了,大少爺就趕緊乾派車把您匆匆地送回了京,這兩天不僅請了京中好幾個大夫,還特意把太醫也請來侯府給您診脈……”
顧燕飛喝完了最後一口雞湯,放下湯匙時,隨口問:“太醫怎麼說?”
卷碧努力地回想著太醫文縐縐的說辭,如實答道:“太醫說,您是心力交瘁,氣血虧損,又陰陽兩虛,乃至力竭虛脫……這些天要好生休養,切不可再操勞。”
顧燕飛用帕子擦擦嘴,趕在貓把爪子伸進茶杯前,搶前一步拿起了茶杯。
在貓不滿的叫聲中,她愜意悠閒地喝了兩口茶。
看著這融洽的一幕,卷碧的臉上又有了樂嗬嗬的傻笑,這些天焦慮一掃而空,這才有了一切如常的真實感。
顧燕飛又喝了兩口茶,這才把茶杯給貓喝,同時問道:“大哥……”呢?
最後一個字還沒出口,門簾外響起了小丫鬟清脆的聲音:“姑娘,大姑娘來探望您了!”
“大姐回來了?”顧燕飛微一挑眉,眸子也亮了幾分。
前些天,顧雲真的外祖母辦大壽,就把三太太嚴氏與顧雲真姐弟都接去了嚴家小住。
“大姑娘是昨天回來的,一回府就來玉衡苑看過姑娘了。”
卷碧一邊說著話,一邊手裡沒停,稍稍給顧燕飛理了理頭發,動作嫻熟地將一頭青絲以發帶半束於腦後,又給她披了一件大氅。
沒一會兒,顧雲真就款款地來了。
她穿了一件水綠色繡折枝綠萼梅交領長襖,下頭搭配一條青色梅蘭竹襴邊綜裙,那剪裁良好的長襖襯得她身段玲瓏。
少女緩步行來時,裙擺輕輕搖曳,整個人優雅端莊,嫻靜若水。
“大姐姐。”
顧燕飛一見顧雲真就笑,可顧雲真卻是蹙起了眉頭,抬手捂在她的額頭上,同時問卷碧道:“卷碧,你家姑娘何時醒的?吃過東西沒?”
對上顧雲真,卷碧挺直了脊背,就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如實答了。
顧雲真聽顧燕飛已經吃了粥與麵,這才算放了心。
這胃口好,就代表人無大礙了。
顧雲真轉而麵向顧燕飛,伸出一根食指輕輕地點在她的鼻尖,輕聲訓道:“你啊,是不是為了看畫本子,晚上沒好好休息?”
“連晴光都知道累了要多睡,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不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