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溫婉依舊,一派雍容溫雅的氣度,又隱約透著一絲高高在上的疏離。
“奴家並非此意。”柳姑娘仿佛又被人往臉上甩了一巴掌,臉色更白了三分。
又是兩行清淚自她眸中滑落,眼睛更紅了,清麗纖弱如半空中飛舞的片片白梅,隻能任憑寒風吹打。
慕容雍一言不發,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靜靜地看著顧雲真與柳姑娘。
顧燕飛一點也不給慕容家的人一點臉麵,直接“噗嗤”地笑出了聲。
慕容慧走過去,一把將屈膝的柳姑娘扶了起來,看著她時,目露憐惜。
目光對上顧雲真時,則是怒氣衝衝,不滿地拔高音量斥道:“顧大姑娘,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表姐何時說要賣身了?”
“我表姐苦苦相求,你不應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咄咄逼人地羞辱我表姐?!”
柳姑娘攥住了慕容慧的袖子,櫻唇被咬得發白,纖細的身子抖如篩糠。
顧雲真順手撿起了一朵落在石桌上的白梅,隨手轉了轉,不冷不熱地提議道:“慕容姑娘如此心善,就應下你表姐所求便是。”
她的笑容依舊溫溫柔柔,眼神愈發疏離,仿佛這兩人根本就映不到她眼中。
為奴為婢,終身伺候,絕無二心。
“二哥……”慕容慧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慕容雍。
她……她……這個顧雲真竟想讓表姐給自己當媵妾!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慕容慧的嘴巴張張合合,她再潑辣,也終究是未出嫁,有些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柳姑娘也是目光楚楚地看向了慕容雍,眸子裡寫滿了希冀與柔情。
“夠了。”慕容雍終於開口道。
這兩個字也不知道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他對著管事嬤嬤一揮手,示意把人給帶下去。
管事嬤嬤立刻會意,把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招了過來,那兩個婆子低聲說了句“得罪了”,動作利索地把柳姑娘給鉗製住了。
“雍郎……”柳姑娘淚眼朦朧地對著慕容雍喊了一聲,盛滿了痛楚之色,那雙會說話的眼眸似在說,雍郎,你為何如此絕情。
可是,她沒機會把後麵的話說出口了,婆子趕緊捂上了她的嘴,近乎粗魯地把人給拉走了。
整個過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亭子外就變得空蕩蕩的,唯有慕容慧既不甘又不快地跺了跺腳。
亭子裡,安靜了片刻,直至男子的笑聲劃破空氣。
“顧大姑娘,”慕容雍笑了笑,目光落在顧雲真的臉上,正色道,“隻是表妹,絕非貴妾。”
他的語氣十分鄭重,似在承諾什麼。
“此話公子無需和我說。”顧雲真落落大方地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笑意不及眼底,不疾不徐地淡淡道,“婚姻之事,我做不了主。”
“不過,但凡一日未成婚,我在貴府還是嬌客。”
“讓表姑娘在客人麵前大放厥詞,貴府的家風可見一般。”
“實難苟同。”
顧雲真根本不給慕容雍說話的機會,轉頭叫上了顧燕飛:“燕飛,我們走。”
她揮手一拂袖,順便把那朵白梅拋下,頭也不回去走了。
顧燕飛默默地跟上,唇角彎了彎。
顧雲真隨手丟下的那朵白梅如羽毛般輕飄飄地打著轉兒落了下來,恰好被風吹到了之前柳姑娘跪地的位置。
慕容雍沒有勉強留二人,隻是又做了個手勢,便有兩個小丫鬟跟著顧雲真與顧燕飛離開了。
他遙望著姐妹倆漸行漸遠的背影,久久未語,眸色晦暗難解,似在衡量、思忖什麼。
凜冽的寒風強而有力地刮過,又在冰冷的湖麵上吹起了層層漣漪,攪亂了湖水。
“二哥,你看她……”慕容慧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氣得一口氣梗在了胸口,忍不住就連續跺了好幾下腳。
慕容雍隻斜了慕容慧一眼,慕容慧就像啞巴似的啞然無聲。
慕容雍眸光變冷,宛如那陰冷的沼澤,語氣涼薄地問道:“是誰把人放出來的?”
管事嬤嬤訥訥回道:“奴婢也不知……二少爺,奴婢這就命人去查……”
她也知道今天家裡有顧家嬌客來,哪裡敢放表姑娘出來,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該罰就罰。”慕容雍又吐出四個字,輕輕淡淡。
管事嬤嬤唯唯應諾,敏銳地聽明白了主子的言下之意。
要是查不出個究竟,那麼領罰的人就變成自己了!
管事嬤嬤才退下,剛剛去跟在顧燕飛她們身後離開的一個小丫鬟步履匆匆地跑了過來。
“二少爺,”小丫鬟氣喘籲籲地稟道,不敢直視慕容雍銳利的眼眸,“顧大姑娘與顧二姑娘去了儀門……”
她顫顫巍巍的尾音消失在寒風中。
慕容雍還沒說話,慕容慧尖利的聲音已經脫口而出,簡直要掀翻亭頂:“什麼?!這顧家姑娘實在是沒規沒矩。”
慕容慧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顧雲真此舉等於是絲毫不留情麵地扇了他們慕容家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