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的食盒掉落在地,食盒摔開,裡麵的糕點灑了一地。
她尖銳的嗓音直衝雲霄,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好幾隻鳥雀被嚇得紛紛亂飛。
可夏蓮還是晚了一步,顧雲嫆已經跪摔在地,她的額頭恰好撞在了旁邊的石墩上,發出“咚”的聲響。
“姑娘,您的額頭……”夏蓮一邊將顧雲嫆從地上扶起,一邊心疼地看著她的額頭,左額角被石墩撞得腫起了一塊,又紅又腫。
顧雲嫆的鬢發也隨著剛才那一摔,變得稍許淩亂,幾縷碎發落在鬢角。
顧雲真不禁站起身來,朝顧雲嫆的方向看去,見她沒有大礙,鬆了口氣。
“我們走吧。”顧雲嫆在夏蓮的攙扶下,步履略帶幾分蹣跚地離開了,再也沒回頭看顧雲真一眼。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顧燕飛若有所悟地微微歪了下臉頰。
顧雲嫆是天命之女,是受到天道眷顧的,任何人隻要對顧雲嫆做出任何的傷害,都會被天道反噬,哪怕她上次隻是把顧雲嫆的那股金氣從顧雲真身上撥開,手就因此被燙紅了一片。
所以,顧燕飛知道對付顧雲嫆絕對不能硬碰硬。
剛剛她給顧雲真背上畫的那道符,也不是什麼攻擊性的符篆,隻是一道靜心符。
這道靜心符的目的是讓顧雲真的信念更加堅定,守住本心,不被外力所影響。
也就是說,顧雲真不再是顧雲嫆心中“最理想”的長姐。
顧燕飛挑了下柳眉,近乎無聲地喃喃道:“大姐姐四歲時,和顧雲嫆玩時,兩人摔下台階,大姐姐被顧雲嫆當了墊背的,磕傷了額頭……”
顧雲嫆“放棄”了顧雲真。
顧雲真從此將不會再為她擋災了。
甚至於,從前顧雲真為她擋過的那些災應該也會一樣樣地都還回去。
就算顧雲嫆是天道寵兒,恐怕也得倒黴一陣了。
有趣了!
顧燕飛勾了下唇,眸光瀲灩,下巴微揚地望向了東邊。
上方的天空,紅彤彤的旭日剛從地平線上徐徐升起。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柔柔地灑在大地上,幾乎照亮了整個京城。
也包括位於城北的慕容府。
第一道陽光透過朦朧的窗戶紙,照進了老夫人的房間裡,守夜的青衣小丫鬟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這才發現天亮了。
小丫鬟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下意識地看向窗戶那邊,對著另一個藍衣丫鬟歎道:“海棠姐姐,今天陽光真好啊。”
藍衣丫鬟方才也在打瞌睡,捏著帕子揉了揉眼,含糊地說道:“是啊,是個大晴天呢……咦?今天這屋裡居然照進陽光了?”
藍衣丫鬟有些後知後覺地朝那扇被陽光照得透亮的窗戶那邊看去。
接著。兩人麵麵相覷。
也不知道是這屋的朝向不好,還是外麵的樹木擋著陽光,這間屋子總是照不到陽光,異常昏暗。
“哎呀,這都快辰初了。”小丫鬟看了眼壺漏,趕緊從小杌子上起了身,“我們得給老夫人洗臉、翻身了。”
慕容老夫人常年臥病在榻,大夫們交代,為了防止病人長褥瘡,得每隔半個時辰就幫病人翻身。
藍衣丫鬟也連忙起身,兩人的動作無比嫻熟,先用溫水給慕容老夫人洗了臉,跟著合力把她平躺的身子翻了過來,給她拍背。
小丫鬟的手掌朝老夫人輕輕拍了兩下,目光掃過對方的脖頸時,臉色大變,手指顫動地指著對方的後脖頸道:“海棠姐姐,你看看……這是什麼?”
慕容老夫人的後脖頸到背部出現了一塊塊暗紫色的斑痕,小的約莫銅錢大小,大的有近拳頭那麼大,在老婦近乎死白的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這……這不會是褥瘡吧?”藍衣丫鬟顫聲問道,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說著,不是,這不是褥瘡,更像是……屍斑。
小丫鬟嚇得簡直快魂飛魄散了,要是老夫人有個萬一,她們倆可沒法交代。
“我這就去前頭稟大老爺與大夫人。”小丫鬟像一陣風似的從內室跑了出去,厚厚的錦簾被她粗暴地掀起,又粗暴地丟下,簾子在半空中“簌簌”地抖動不已。
於是,慕容府的這一天就從一場鬨哄哄的混亂開始了。
今天本來是顧家送嫁妝過來的日子,慕容家早早就在準備了,府內各處都是張燈結彩,連上清真人也一早就給請來了。
大老爺慕容昊夫婦倆正在外院的大廳招待上清真人,聽聞小丫鬟的稟報後,就把上清真人一起也迎去了慕容老夫人的院子。
一進內室,上清真人就皺起了眉頭,感覺到了不對。
這裡太亮了!
他沒去看榻上的慕容老夫人,而是把目光直接投向了某一扇窗戶,手中那柄銀白色的拂塵輕輕一動。
上清真人步履飄然地朝窗戶那邊走去,黃色的大袖戒衣隨之他的步伐飄起衣袂,一派仙風道氣。
他以拂塵指向了窗戶上的一道符,淡淡問道:“這窗戶上的符怎麼少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