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光吐完口中的酒水,一抬頭,吐著粉舌,抱怨地對著夏侯卿又叫道:
“喵喵喵!”
他怎麼可以給貓喝酒呢?!
一人一貓再次四目相對。
夏侯卿再次正襟危坐,薄唇輕抿,麵頰上的紅暈更深了,像是染了胭脂似的。
“不喜歡?”夏侯卿輕輕柔柔地問道,形容乖巧,之中又透著幾分局促。
貓一向是得寸進尺的主,你退一步,貓進一步,氣焰更旺了,囂張地揮著爪子對著夏侯卿叫囂了一通。
“喵喵,喵喵喵!”
叫完後,它覺得嘴巴裡又嗆又苦,心裡猶不痛快,於是一把撓起他的袖口又是蹭臉,又是擦嘴,粉色的肉墊踩得他的袖口全是一個個濕噠噠的梅花印。
爪尖擦過袖布時,貓驚訝地發現這嵌著金絲的料子爪感相當不錯。
貓眼霎時亮了,興奮地用爪尖“擦擦擦”地撓著他的袖口,三兩下就把他那精致華麗的袖子撓起了一片參差不齊的“流蘇”。
“……”顧燕飛握著劍柄的手握了鬆,鬆了握,無言以對。
這隻貓養歪了吧?
她搖了搖頭,目光在這一貓一人之前來回掃視著。
夏侯卿垂眸看著那被貓撓壞的左袖口,紅豔的薄唇微抽了一下。
雙瞳急速地收縮著,眸底的陰影更深更沉,顯現出痛苦糾結之色。
他額角暴起根根青筋,微咬舌尖。
口腔中的血腥味讓他混亂幽沉的眸中閃現一絲絲清明。
他幾乎用儘全身力氣,強自把目光慢慢地從那雙寶石般漂亮的貓眼移開。
不妙!顧燕飛心中警鈴大作,趕緊一把撈起了在夏侯卿袖子上磨爪子的貓,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守在雅座外的隨從見夏侯卿沒動作,隻以為是他應允的,根本就沒敢攔顧燕飛主仆。
顧燕飛動作極快,一眨眼就跑到了樓梯口,隻聽到後方的雅座裡傳來一個近乎咬牙切齒的男音:“滾回來!”
傻子才回去呢!顧燕飛連頭也沒回,抱著貓步履輕快地下樓去了,卷碧緊隨其後。
天音閣裡靜悄悄的,從二樓到一樓,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的一片。
原本的戲台上戲子與樂工都不在了,還有那些來看戲的客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裡,隻餘下那些吃了一半的碗筷杯碟還放在桌麵上。
難怪剛剛突然間就安靜了。
一個滿頭白發、形容枯槁的老者橫臂一擋,攔住了她的前路,正是老戚。
顧燕飛不慌不忙,一派氣定神閒地笑了:“你確定要攔我?”
老戚麵無表情地回視,一動不動。
顧燕飛抱著懷裡的三花貓抬眼看去,準確地對上了二樓雅座中的夏侯卿。
他的雙眸中迸射出妖異得似要噬人的目光,從窗口垂下了一截大紅袖子,那原本簇新的袖子被貓撓得像是點綴了一串流蘇似的。
與他光鮮整潔的衣著、飾品格格不入,就像是一朵開得正豔的大紅牡丹花被貓硬生生地撓掉了一片花瓣。
顧燕飛彎唇仰視著他,帶著幾分慵懶,幾分促狹,幾分狡黠,那烏黑的眸中仿如綴滿了星子的夜空般明亮。
夏侯卿也俯視著顧燕飛,半垂的眼睫下,眸子更黑更深,不含一絲笑,喜怒不明。
兩人遙遙地對視了片刻,似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夏侯卿揮了下左袖,那“流蘇”袖子就藏到了窗檻後,而老戚立即就退下,消失在了陰影中。
“下回見。”
顧燕飛毫不留戀地揮手道彆,繼續邁步往前。
她心情大好地一把抓起貓,看到貓爪子上還勾著一縷金絲,眉眼彎了彎,笑吟吟地誇了貓一句:“乾得漂亮。”
“喵?”三花貓懵懂地眨了眨眼,其實不知道她在誇什麼,但理直氣壯地應了。
它覺得自己一向能乾!
沒有它,它這沒用的主人根本什麼也乾不成!
貓既自傲又輕蔑地昂起了頭。
顧燕飛隨手把貓往肩頭一放,讓它自己趴在她肩頭,一邊沿著街道往前走,一邊琢磨著剛剛摸到的脈象。
陽氣不足,督脈不通……
很顯然,夏侯卿忽然翻臉是因為她說到了這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