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嫆又喝了口酒水,捏著杯子的指尖微微用力,蕩漾的酒水映在她眸子裡,平添一絲凜冽。
從一開始,顧燕飛就是在扮豬吃老虎;
從一開始,顧燕飛千裡迢迢地從淮北來京城就是為了複仇,為了向自己複仇,向素娘複仇……甚至她也打算遷怒到那些對自己好的身上,像顧太夫人,像方明風,像康王!
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說到底是因為自己覺得虧欠了顧燕飛,步步隱忍,步步退讓,是自己大意了。
後悔晚矣。
顧雲嫆飛快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再看向楚祐時,神情已然平靜,聲音始終不驚不燥:“王爺不如派人去淮北那裡查查,也不知她在那裡學了什麼邪術障眼法。”
楚祐遙遙地朝承天門的方向望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沉聲問道:“嫆兒,你覺得那些都是障眼法?”
畢竟,上清可是在眾目睽睽下烈火焚身的,那條血蠱也是在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從安樂身上被引出來的……
顧雲嫆勾了勾唇,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笑容醉人,引得楚祐的目光癡癡地黏在了她臉上。
顧雲嫆以指尖沾了些酒水,緩緩地在桌麵上寫了一個“龍”字,字跡溫婉秀勁。
食指的指尖在最後的收筆處停頓了片刻,如剪水般的雙瞳格外的明亮。
楚祐盯著那個“龍”字,眯了眯銳眸。
“百姓們太容易被煽動了。”顧雲嫆微微歎息,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慨。
她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濃密長翹的眼睫顫了顫,淡淡道:“為了得到大皇子的青睞,顧燕飛也是用心良苦了。”
她正要擦手,那方帕子卻被楚祐接了過去。
“我來。”楚祐細細地給顧雲嫆擦拭起沾了酒水的纖長玉指,動作輕柔無比,仿佛在擦拭著一件無上的珍寶。
末了,他輕輕地在顧雲嫆的指尖吻了一下,如蝴蝶戲花般一觸即退,抬頭對她道:“晚些我就讓人走一趟淮北。”
就算顧雲嫆不提,他也要查查這顧燕飛。
自打顧燕飛回了京城後,無論是嫆兒還是他,都是步步不順。
顧雲嫆能感受到楚祐對她的珍視,心尖一顫,眸中波光瀲灩,麵頰浮起淺淺的紅暈。
“蹬蹬蹬……”
雅座外傳來了急促的步履聲,朝這邊臨近。
顧雲嫆趕緊收回了手,指尖仍微微發燙。
一個白麵無須的中年人快步走進了雅座中,目不斜視地走到了楚祐跟前,作揖稟道:“王爺,庾家家主已經認罪了。”
此言一出,雅座內的氣溫陡然直下,空氣微凝。
楚祐的臉色瞬間又變了,方才眉宇間的那一抹繾綣也消失不見。
“沒用的東西!”他順手把手裡的那方帕子揉成一團,眼裡迸射出冰冷陰鷙的寒光,“一個世家家主這般沒有骨氣!”
顧雲嫆微微點頭,深以為然。
腦海中不由想起初八那日袁哲寧折不彎的做派。
比起袁家,庾家真是相差甚遠,也難怪庾家這些年逐漸沒落了,再不複往日的昌盛。
白麵無須的中年人垂著頭,不敢直視楚祐的眼眸,接著稟道:“是秦和審的庾家主。”
聽到“秦和”的名字,楚祐的眸中又是一冷,這個秦和受太後的提拔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卻是反咬了太後一口,真真可恨。
白麵無須的中年人硬著頭皮還在說著:“上清和庾家主互相攀扯,彼此推托……”
他說得還算含蓄,說得難聽點,就是這兩人狗咬狗。
楚祐的眸底幽沉幽沉,怒意隨著對方的陳述攀至極點。
庾家,完了。
庾家雖不似前朝那般鼎盛,但是眾世家抱團,彼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庾家一倒,就等於在一眾世家中撬開了一道口子,皇帝大可以趁勝追擊。
而且,皇帝陰就陰在當眾禦審,如今占儘了民心。
這一步棋,世家已經落了下乘。
看著楚祐擰眉的樣子,顧雲嫆有些心疼,一手越過桌麵輕輕地覆在他的手背上。
為了削弱康王的助力,他還真是“用心良苦”!
顧雲嫆蹙了蹙柳眉,歎道:“要是現在能下場暴雪就好了……”
楚祐先是一愣,朝窗外的碧空望去,忍不住心想:是啊。要是有暴雪就好了。
皇帝體弱多病,扛不住寒風暴雪,無論是此刻中止親審,還是體力不濟地硬撐下去,都對自己有利。
楚祐幽幽歎了一口氣,正要接話,下一瞬,外頭的天色突然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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